穀南伊蜷縮在硬梆梆的稻草堆裏,隻覺得渾身的熱氣,在這毫無禦寒功效的草堆中被散了個幹淨。
她身上穿的破爛夾襖,保暖效果聊勝於無,還不如這一身肥肉來的有用。
女人哆哆嗦嗦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入睡,直到手腳冷得開始發麻,半點瞌睡也無。
想到在現代時的生活,她雖無父無母,但樂得一個人逍遙自在,從來沒有因為生計問題發過愁,更別說吃這樣的苦頭了。
冬天還長得很,今夜不過是第一晚,她總該要想想別的辦法熬過去——穀南伊這麼安慰著自己,慢慢地開始睡過去。
突然一陣聲響,將她震醒。
“怎麼了?”
穀南伊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從草堆上抬起了上身,有些摸不著頭腦地看著來人。
謝初堯帶進來的寒風往穀南伊臉上一吹,她瞬間便清醒了過來,更別提男人俊冷無比的臉上還帶著殺人的表情。
她的嬌容上帶著些驚慌失措,忐忑的又問了一句:“怎麼了?”
第一句怎麼了,帶著沒反應過來的不滿,第二句怎麼了,則是麵臨死亡的恐懼。
謝初堯牙關緊咬,原本以為自己會先一刀宰了這膽大包天的惡毒女人,可進來,瞧見的卻是穀南伊蜷縮在稻草堆裏的可憐模樣。
她一身棉襖破爛的不像樣子,頭上更是插著半根稻草,滑稽又可憐;尤其是穀南伊剛剛醒來的時候,那雙好看的眼睛,清淩淩的,露出些與她好不相襯的美麗。
他敏銳的將這個壓下,男人的聲音仿佛淬了冰一般,鷹眸含怒:“你給我起來!”
謝初堯有些氣惱,他為什麼不殺她,還和她廢話!
穀南伊趕緊手忙腳亂地爬了起來,眼中露出些茫然和無措——
她睡得好好的,又怎麼惹了這個閻王?
男人黑沉的雙眼射出狼一樣凶狠的光,“非晚的臉,是被你打的。”
小公主那般高貴,不是這等鄉野村婦能碰的。
穀南伊渾身一抖,抬眼看了眼麵前的男人,驚恐地發現謝初堯的視線正落在自己的胖手上——
他不會想剁了她的手吧?!
“我,我......”
她周身的血液仿佛凍住了一般,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在她穿過來之前,原身確實給了小姑娘一巴掌,這是她怎麼都無法否認的事實。
可謝初堯不拿原身當人看,娶了人家卻把她視作牛馬,連下人都不如,不然的話,原身也不會衝一個孩子動手。
穀南伊身體中還殘留著原主怨懟的情緒,她想起這些,不由悲從中來,眼淚說掉就掉,“我今天下午和你解釋了,不是故意的......我雖然脾氣不好,不至於拿小孩子撒氣!”
女人越說越傷心,“我在穀家村過的好好的,如今嫁給你,吃不飽穿不暖不說,夜裏還要睡這樣死人睡的茅草房,冰窖一樣!你買我時,我以為你是救贖我的天神,以為是良人!”
說著,她毫無形象的抹淚,“誰知,你這般欺辱我不說,現在還冤枉我打孩子!”
後麵這句話有些胡扯,可原主不在,她就是這樣的心態!對,沒錯!謝初堯就是冤枉她!
穀南伊的淚哭沒了,狠狠的抽噎了幾下,大著膽子抬眼看向男人,語氣誠懇道:“今天我瞧著小姑娘可愛,心生喜歡,就想摸摸她的臉,誰知,我的手凍僵了,這才不小心劃拉了一下。”
女人哭得稀裏嘩啦,聲音震天響,在這寂靜的山中,整個院子都聽得清清楚楚。
謝初堯深眸半眯,聽她哭,心中覺得厭煩,恨不得把她丟得遠遠的,可腦海中一閃過而過穀南伊的那雙格外明亮的眼睛,低斥道:“別哭了!”
他不喜歡這種不受控製的情緒,覺得自己魔怔了!
穀南伊被男人這一嚇,兀自哭著,聲音小了許多,一邊打著哭嗝,一邊害怕的重複:“要,要不是我在這破屋裏凍得,不至於傷了非晚......”
這是覺得冷了?
男人聽出了她的言下之意,隻冷笑一聲,反問:“這就冷了?”
穀南伊擦擦眼淚,一陣冷風吹過來,再加上方才大哭出了一身汗,被這冷風一激,她不由哆嗦一下,適時打了個噴嚏。
女人沒好氣的回應,“要不,您在這睡一晚試試?”
謝初堯後退了半步,警惕的看著麵前的胖女人,聯想起她方才說的“嫁給他”,硬生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女人是要自薦枕席?
他厭惡地瞥了一眼穀南伊,警告道:“你最好不要對我有什麼心思,隻做好自己分內的事;不然,我一定會殺了你!”
男人卻沒有給她反駁的時間,兀自轉身,徑直走了出去。
穀南伊氣得咬牙,小聲罵道:“隨進隨出,門也不關!太過分了!我怎麼會塑造出這種不懂禮數,不懂憐香惜玉的反派!”
穀南伊暗想:謝初堯說的“分內的事”不就是給他照顧幾個小崽子麼?晚上他們已經飽飽吃了一餐,還不夠?
不過,她什麼時候對他別有心思了?
冷風吹過,穀南伊回神。
她搓著手臂驅趕寒冷,關上了門。
就在穀南伊重新躺下沒一會兒,身上也慢慢積攢起些許暖氣時,房門又被“吱呀”一聲踹開,寒風頓時傾瀉而入。
穀南伊秀眉倒豎,終於忍無可忍,她剛張嘴想要罵人的時候,嘴裏的話就被兜頭一個棉被給堵了回去。
棉被?
穀南伊好不容易把自己扒拉出來,抬眼看向門口——
男人丟下棉被便走了,這次倒是記得帶上門。
......
謝初堯一邊往主屋去,一邊心想:自己這二兩銀子不能白花;再說,若是她硬生生凍死了,他還得再買個人照顧皇子公主?
嘶,女人就是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