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也累了一天了,剛剛睡下沒幾個時辰,聽到外麵衛兵吵吵鬧鬧的,就知道晚上也不太安生了。
“高兄,高兄,我看你們是不能再呆到這裏了,明天我想辦法給你們送出城去。”
“那就有勞褚兄了。”元煜隻穿著單衣,也不方便打開門,兩個人就隔著門說話,趁著月光,他看到地上的人影,長發旖旎。
到了第二天,褚雲卿的辦法就是讓自己的哥哥褚雲陽敲鑼打鼓,抬著花轎送出去,而她則是和兩個人扮成喜婆,走在花轎後麵。因為褚雲陽是褚仕的兒子,而且太守的府兵和郡王的郡兵都是一樣,他們也怕得罪太守,沒有多為難就匆匆放行了。
一路上倒沒有多少人盤查和詢問,趕了半日路,確定看不見郡衛軍以後,三個人就換上了平常的袍衫和玉翟冠,但因為三人都是十足的俊俏,就顯得平常的裝束十分的賞心悅目。
“高兄,這是盛都大運河的中間段,有很多接駁的貨船和客船,我和哥哥就送你到這裏了,後會無期!”
“怎麼是無期?”
“這裏那麼多要抓你們的郡衛軍,要是回來,還不是被抓住,我就想著讓你們永遠不要回來。”褚雲卿連忙解釋。
“那高兄,我們就不送了,你們上船吧。”
等元煜他們上船了以後,原以為他們轉頭就回去了,沒想到褚雲卿順手把褚雲陽包袱搶過來,直接轉身一躍跳到甲板上,等褚雲陽一回頭。他妹妹就已經在甲板上衝他招手。
“哥,就跟爹說,我跟兩位高兄去遊曆盛朝的大好河山嘍。”看著這個那麼瘋癲的妹妹,自己也是沒有辦法,褚雲陽連連苦笑搖頭。
“高兄,你們介不介意讓我跟你們一道去遊曆,我不花你們的銀錢,我自己帶的有。”
“自然是可以的”
“二位高兄是去哪裏?”
“我們去西南找舅舅借錢應急。”褚雲卿並不知道他們的身份,元煜也就隨便找個理由敷衍過去了。就這樣,褚雲卿跟著他們從盛都大運河的中段啟航,流經潁水,淮水和綠祿江,見識了廣袤的西南黃土和湛藍天空,見識了粗獷的民風和大口的酒肉風俗。
又經過元江,瀾滄江,怒水,領略了原來越往西南,天氣越來越熱,她隻好置辦了幾身夏天才要著手準備的單衣,這裏的園林和洛陽的一點都不一樣,透出永遠也曬不幹淨的水靈和潤澤。褚雲卿覺得山水好,連這裏的人都那麼好看,而且衣服像百鳥的羽毛一樣,華麗又精致。她本來也是想置辦一件,可是想到回家以後肯定也穿不出來,那就隻能不買。
這一路上她也是沒有閑著,看到漓江山水,就忍不住下去遊泳,要不是他現在是個男人,脫了就露餡了,早就下去了。過巫峽和瞿塘峽的時候,山穀裏麵正好是漲水的季節,四處的樹木都淹過了樹梢,而且她伸手去摘樹梢上的果子,被野猴子打了手。
以前她隻知道前朝李白的“兩岸猿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的句子是那麼豪邁,以為是真的誇張,沒想到真的是這樣。看到這山峽裏麵漸起落下猿猴的嗚咽和水鳥嘹亮清脆的叫聲,再經冷風一吹,這風裹挾著水汽撲到臉上,悲壯淒涼的感覺油然而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這的感覺李白在自己的耳邊念叨這些句子。
看著這盛朝的國家地理,風土人情和風俗文化,她感覺這人間一趟,甚是值得。
不知不覺,一個月已過,她們做小船從元水到了鹿邑,這鹿邑台就是西南鄭家的地盤了。鹿邑不像西北,西北白日和夜晚就真的雲泥之別,人走在上麵大多感覺心神不寧,呼吸不順,嚴重的還會暈厥。
他們雖然也有粗狂的一麵,卻比西北多了溫潤和柔和,而且毗鄰高陽郡,高陽郡是有名的滋潤水鄉,園林府第。
鄭家把他們自家的主府定在這裏,還是很知道享受的。
等到了高陽郡,鄭家的人和高陽郡太守已經派人來接駁,在港灣的木橋上,站滿了褐綠紅帶的太守府官員和鄭國公府的府衛軍,烏泱泱一大群人站到那裏,嚇得別的船家都到了別的港口停泊。
“臣高陽郡太守李宣。”
“臣鄭國公府鄭頃。”
“臣高陽郡公元亨。”
“覲見高昌郡王,盛朝國祚綿延,萬世千載,郡王康體堅朗,容齡毓秀,給郡王見禮!”
這麼一大幫人烏泱泱跪的那麼整齊,再配著這一致的官服和兵服,倒真的是威嚴得厲害。要不是褚雲卿也沾元煜的人光受了一拜,還真的會跪下和他們一起行禮。
褚雲卿這時才知道,他的“高兄”不是“高兄”,而是“郡王”。那自己一路上那麼瘋癲歡脫,豈不是都得在背地裏被笑話,一想到這個,褚雲卿恨不得從甲板上一個猛子鑽到水裏去。
“免禮,各位都免禮”按照規矩他先是扶起了代表鄭家的鄭頃,然後是郡公,最後是太守,其餘的官員則跟著自己的長官一起起來,慢慢跟在後麵。
“郡王,微臣在這裏祝郡王康健明朗,容齡毓秀”。
在晚宴上鄭列雖然不太願意去行禮,但元煜就是君,他們是臣,臣不能不敬君。而且七國的人擅自修改從平陵發來的聖旨,差點讓鄭家出兵反抗皇庭,幸虧二公子鄭頃看出聖旨有假,而且事先留了心思在傳信的人身上,才沒有被七國得逞。
鄭列慶幸自己沒有莽撞發兵,對元氏反而多了一絲愧疚和感恩,就也學著自己的弟弟說的話口祝酒。
“鄭國公免禮!”
“微臣不敢,臣隻是侯爵,不敢擅自僭越。”
“孤說的沒錯!”他清了清嗓子,就站起來拿出郡王令牌。
還沒等宣旨,地下的太守,郡公和鄭國公府的男丁,各府命婦和女封君一起站起來,男爵在前女君在後,整整齊齊行合首跪拜大禮。
“奉皇太後上諭,盛朝多難,藩兵為亂,今西南鄭氏,國母父族,滿門忠烈,驍勇善戰,且平亂有功,特恤忠勇,自當褒嘉。追仙逝鄭國公鄭遜為一等定遠護國公,次子鄭列襲國公位,其餘諸子則加爵一等。命婦加誥一等,易婦為君,帝念皇後鄭氏顧憂藩亂,悲至崩臨,特加諡號憫思貞烈鄭皇後,以昭其德,以諭其賢。”
“鄭氏合族升入鮮卑官族,爵位萬世一係,千載仍襲,永不削爵,但七國仍亂,盛朝難平,特命鄭氏領七府七台兵,護國勤王。見詔即發,不得有誤,欽此,鄭國公接旨。”
他說完這些,鄭氏一族就伏地跪拜,齊呼喊“臣承上諭,謝皇恩體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