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髓樓送彩禮?
這又是唱哪出?
與丹青出正堂,剛好見下人引一人往裏走,後頭跟著幾十個家丁,而崔父及崔家諸人也聞訊趕來,所有人都是一臉震驚!
跟在崔父身旁的是崔家二叔,看到他身後那抹熟悉的粉紅色,崔依華輕輕勾了勾唇。
顧舜昭本人倒是沒來,是一個生麵孔,對在場諸人一一問禮,見她來便笑著作揖:“見過大小姐,小的是鳳髓樓掌櫃,今日特奉東家之命來給老爺和大小姐送些薄禮,還請二位笑納。”
崔依華挑眉,連三枚銅板都收的那麼坦然的鐵公雞,居然還真送禮來了?
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她掃了一眼擺滿院子的大小木箱,隨口問道:“都有什麼?”
掌櫃笑道:“東家說,老爺年輕時常於外奔波,少不得勞累腿腳,便從珍寶閣訂了個蜀地運京的柏川木桶,佐以尚善堂的百年老參,並肉桂,泡桐葉,丁香根等藥材一道浴足,有治腿奇效。”
崔父旁邊一聽,不由樂了:“舜昭賢侄可是有心了。我這多年的老寒腿啊,一到天冷就犯,原也想買個柏川木桶,奈何珍寶閣一直不曾進貨,不想賢侄倒給送來了。”
掌櫃忙笑道:“老爺言重了,這也是我們東家敬您的一份孝心嘛。”
崔父笑嗬嗬點頭。
崔依華有些意外,原以為送禮也不過是做做樣子,沒想到顧舜昭這麼用心,竟能按崔父喜好和需要來送。
貼心的不太像他啊。
那掌櫃也有眼色,見崔依華沒說話,便又接道:“還請大小姐看這邊。”
崔依華收回沉思,目光看過去,就見掌櫃命人掀開第一個木箱,當看到裏麵東西時,她臉色一變——
裏麵竟是滿滿一箱子布料!
此時正值正午,日頭下,布料色澤光麗燦爛,上麵錦紋亦栩栩如生,不可多見!
就算再不識貨,她也認得出,那是名列四大名錦之首,號稱寸錦寸金的上好雲錦!
顧舜昭曾是太子伴讀,如今深得太子器重,鳳髓樓更是日進鬥金,他的確不缺錢不缺勢。
但雲錦可是象征權貴身份,有價無市的貢品,若非王公貴族,有再多錢都買不到!
她於他而言,隻是個大夫,當真需要他花這麼大心思籠絡?
直到此時,崔依華才不得不在心底重新衡量——
他到底要做什麼?
而顧舜昭這一手,別說崔依華不解,整個崔家也都是一片震驚!
鳳髓樓掌櫃走後,崔二叔打哈哈:“大哥好福氣啊,莫說那些名貴藥材和柏川木桶,就說這雲錦,可不是誰都能得的,不想顧賢侄說送便給送來,看來當真是看重我們家依華啊。”
崔依華微微皺眉,瞥了一眼過去,這個崔二叔看起來與崔父一同經營崔家,兄弟同心,實則這幾年一直暗暗盤算分家,尤其是崔依漣與攝政王的事兒十拿九穩後,愈發得意。
見他開口,她總覺得他不會說什麼好話。
“隻是,我記得依華好像一直都鐘情王爺吧。”
說到這兒,崔二叔看了看崔依華,意有所指道:“怎突然就與鳳髓樓顧東家兩情相悅了?”
果然,什麼時候都不忘挑撥!
崔依華迎向崔二叔的目光,眯眸淺笑:“二叔這是哪裏話,王爺與二妹妹天造地設,兩情相悅,侄女便是再糊塗,也不敢奪人之美呀。”
說著,又走到崔依漣麵前,盈盈施禮道:“如今姐姐隻盼妹妹能早日與王爺有情人終成眷屬,莫要為我毀了姻緣,往後再怨我,那可就是我的罪過了。”
崔依漣先是震驚,隨即懷疑的看著崔依華,不知她打什麼主意,不敢亂說話,隻擺出一副柔弱模樣:“大姐姐多慮了,妹妹是真心覺得內疚,怎敢言恨。”
見她這做派,崔依華微提唇角,果然讓出姻緣什麼的,不過是以退為進的計策罷了。
崔依華笑的和煦:“那就好。”
崔依華心底呼了一口氣,總算把攝政王這條線從自己身上扯下去了,算算日子,過幾天應該就是顧舜昭那件事了。
晚上用過晚膳,崔依華正在房中看書,突然聽到外頭窗下似乎有異動。
她略微皺眉,輕輕放下書,順手摸過放在床頭的匕首,悄聲靠近窗邊。
窗戶動了動,似乎是有人在推,眼看便要推開了!
崔依華目光冷凝,無聲的舉起匕首,就在外麵的人撐開窗戶跳進來的瞬間,她猛地刺下匕首,然而還未待落到實處,便眼前一花,下一瞬就被人整個撲倒在地!
“你——”
崔依華剛要喊出口就被人迅速捂住嘴巴,同時一個壓低的,沙啞的聲音響在耳畔:“別叫,是我!”
這熟悉的聲音,她連忙定睛看過去,瞬間瞪大眼睛!
顧舜昭?!
怎麼是他?!
崔依華吃驚,為防其他人察覺,也跟著壓低聲音道:“你是怎麼上來的,這可是二樓!”
看她眼中驚色,顧舜昭沒什麼力氣的扯了一個笑:“這不是想我的依華妹妹,來看看你。”
崔依華皺眉,這人不管什麼時候,嘴裏竟都沒半句真話。
意識到眼下兩人處境曖昧,她不願與他多交涉,伸手便要推人:“那現在看到了,麻煩起開......”
“嘶——”
顧舜昭突然悶哼一聲,痛苦的皺起眉,再支撐不住,靠著牆壁滑坐下去,下的崔依華連忙縮回手。
她用的勁兒不大啊!
不對!
就在她費解時,突然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兒飄入鼻尖,她瞬間了然,卻震驚道:“你受傷了?!”
顧舜昭輕咳一聲,唇色愈發顯白,虛弱的笑笑:“半仙兒,那麼驚訝做什麼,不是你提醒我,近日會有血光之災嗎,這不是被你說準了?”
見這人都這時候了,還有心思說笑,崔依華也是服了。
“你等著,我去拿東西給你包紮傷口。”
崔依華沒理他那話茬兒,轉身去床頭暗格取出藥箱放到桌子上,又過去扶顧舜昭。
男人高大的身軀整個壓在她肩膀上,濃重的血腥味兒中還夾著一絲淡淡的檀香味道,讓衝鼻的血腥味兒也緩和了不少。
氣氛感覺有些尷尬,為了緩和一下,崔依華沒話找話:“你又捅了哪個馬蜂窩,受了這麼重的傷。”
頭頂是一聲輕笑,顧舜昭一開口仍是一貫的輕佻語氣:“沒辦法,我家依華太美,身邊總有狂蜂浪蝶,我自然要去清理一番。”
崔依華:......
懶得搭理他,將人扶到桌邊做好,崔依華打開藥箱,從裏麵取出瓶瓶罐罐,剛要給他包紮,突然外間傳來掀珠簾的聲音。
崔依華頓生警覺,忙提聲問道:“誰?”
丹青在外頭道:“小姐,是二小姐來了。”
崔依華皺眉。
崔依漣?
她來幹什麼?
崔依華忙道:“知道了,讓她在外麵等我吧,我穿件兒衣裳。”
無論幹什麼,眼下顧舜昭在這兒,她都不能讓她進來!
丹青應了一聲是便出去了。
見崔依華起身便要走,顧舜昭看著她:“你便這麼出去?”
崔依華不解,順著他的目光低頭,這才驚覺,她袖口剛才不小心染了他的血跡,若當真這麼出去,一準被崔依漣發現!
匆匆換好衣服出去,還倒是有什麼要緊事,不想那崔依漣竟隻是因為做夢夢見崔依華不肯原諒她,夢中驚醒,因此非要來找她道歉。
那一瞬間,崔依華覺得自己的怒意都快壓不下去了!
做個夢就神經質的來找她道歉,這女人是有病吧!
強壓下火氣,將人給打發了,又告訴丹青守在門外,不許任何人打擾她休息,這才折身上樓。
一炷香後,傷口包紮好,顧舜昭臉上恢複了一些血色,見她一直皺眉,便愈發覺得有趣,忍不住想逗逗她。
“方才聽令妹那言辭切切的架勢,怎麼不讓她上來呢?”
崔依華瞥他一眼:“讓她上來撞破你在我房間?”
顧舜昭聞言,故作驚訝的挑眉:“啊?我不是你未婚夫婿嗎?撞見我在這兒有何不可?”
崔依華咬了咬牙,忍住想打人的衝動,皮笑肉不笑:“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
“哦,原來依華不想讓人知道我在這兒啊。”
顧舜昭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隨即又一副苦惱的樣子:“可是怎麼辦,我來時好像看到府上二小姐正與丫頭在廊下不知說著什麼。”
成功看到崔依華臉色一變,顧舜昭接著笑眯眯道:
“她好像也看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