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張芳提著一籃子雞蛋，吳曉曉拿著筆記本，兩人剛剛走回到家門口，就碰上隔壁的東兒嬸子端著一大碗麵條過來。

“曉曉，快來吃點兒麵。嬸兒特別煮得軟和的，你嘗嘗。”

張芳趕緊迎上去：“東嬸兒，真是不好意思，咋好還讓你煮了麵條來？”

這時候的麵條可是稀罕東西，雖然東嬸這一碗不是白麵，是夾了蕎麥麵，那也不是一般人家隨便吃得起的，更不會這樣煮了給鄰居家吃。

張芳家就她們母女倆，平常雖然幹活兒也麻利，但是再怎麼樣，工分就是那個數字。像這樣的麵條，在吳曉曉的記憶裏麵，可是平常日子吃不到的。

更不要說這一碗麵裏頭，還滴了香油，放了小蔥，上麵居然還鋪了個雞蛋。

東嬸可不愛聽張芳這個話，一起進屋把碗放到桌邊，拉了吳曉曉來坐到桌邊，不由分說的先把筷子塞她手裏麵。

“別聽你媽的，孩子遭這麼大的罪，還不得吃點兒好的補補。”

說完才轉向張芳：“我們家就是三個臭小子，我這看曉曉，就跟看自己家閨女是一樣一樣的。再說了，咱兩家也是連著親的，往上數兩代，我們兩家那就親兄弟，給孩子吃碗麵怎麼了。”

她摸了摸吳曉曉的頭發：“曉啊，別聽你媽的，快吃。嬸這擀麵的手藝在咱們吳家村，可是一絕。好好吃飽了，再好好睡一覺。啥事兒都沒有了。”

撲鼻而來是蔥花的香氣，眼前是媽媽和鄰家大嬸慈祥的笑容，吳曉曉輕輕的“嗯”了一聲，用筷子挑著麵條吃了起來。

噴香的麵條下肚，吳曉曉隻覺得眼淚都要湧上來了。在末世，即使是異能者，大家也都是掙紮求生而已，這樣一餐平靜的晚餐，是她從來不曾夢想過能擁有的場景。

看著孩子安安靜靜地吃著麵，東嬸兒這才放了心。

一邊看著孩子吃麵，她一邊問到:“剛剛你們娘倆去吳老三家討公道了？他家咋說的。這籃子雞蛋是給咱們曉曉補身體的？”

張芳點點頭:“算是吧。”

雖然沒有承認是吳寧芳的錯，但是這雞蛋多少是個意思。

張芳接著說：“這雞蛋我本來是不想收的，就是想要個說法。”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東嬸子打斷了:“這是咋說的，一個說法，不能吃不能穿的有啥用。還是賠東西才實在。才一籃子雞蛋，咱曉曉的衣服還泡壞了，該讓他們再配兩匹布。”

張芳猶豫地問：“這，咱也沒個證據。”

東嬸子恨鐵不成鋼地說：“你呀，還要證據？咱要是真有證據，那就該送那一家冒壞水的去坐牢。”

她接著說到，“你這人，就是太軟和。孩子受這麼大罪，咱還不立起來，娃怎麼辦？又是個女孩子。”

東嬸子話是這麼說，但是心裏麵也知道張芳就是這麼個性子，想要她去掐尖要強那是為難了她。她能要回來這一籃子雞蛋就已經是她的極限了。話說回來，要不是張芳這麼個軟和的性子，她倆也沒這麼要好。

不過她這是還不知道，今天這一籃子雞蛋，少說一半是曉曉的功勞。

想到吳老三一家的作派，東嬸子又提醒到：“不過你也要小心，吳老三這一家子，今天雖然服了軟了，心裏麵還不知道多不舒服呢。最近正是農忙的時候，搞不好他要給你們使絆子。”

這就是公社社員天生的不足。這會兒正是人民公社時期，大家在公社上工掙工分，然後公社根據工分來給各家各戶分口糧。這工分裏頭，說頭可就多了，什麼算半工，什麼算全工，什麼活多少分，公社書記和小隊書記是有極大的話語權的。

吳曉曉她們家就是孤兒寡母，就算是分工分的時候克扣了她們的，也不會有人給她們主持公道。又不是像東嬸子這樣家裏麵有幾個壯勞力，到哪裏別人都不敢欺負的。

她們家有什麼事，其他人頂多就是私下說說。出頭的話，萬一被隊裏麵記住了怎麼辦？幫了她們家，又不會有什麼好處。

很多時候，生活就是這麼現實。

張芳歎了口氣，她不是不知道村長家平常克扣著她們。以前吳老四還在的時候，雖然老四不在家，但是他們是軍屬，多少不敢太過分。可是前兩年老四犧牲了。

雖說當時吳家兄弟幾個都哭得厲害，妯娌們都說肯定不會虧待她，但是實際上，她們娘倆這兩年的日子，是越過越艱難的。

老太太更是嫌棄她沒有給老四留個後，平時都不拿正眼瞧她。

可是能怎麼辦呢？她嫁過來這些年了，就指望著把曉曉養成人，成了親，她也算對得起老四了。

東嬸子也沒啥好辦法，反正有他們幾個在，吳老三總不能太過分就是了。她告訴吳曉曉慢點兒吃，明天再把碗拿過來，又叮囑了張芳晚上千萬記得給娃叫叫魂兒，這才趕緊回去了。

她那鍋上煮著一大鍋麵，不回去趕緊地張羅著吃飯，麵都得糊了。

東嬸兒一走，吳曉曉也停下了筷子，拉了一下張芳了的手：“媽，你也吃。”

張芳擺了擺手：“你吃著，東嬸兒特別給你煮的。媽不餓，一會兒衝點兒糊糊吃。”

這時候正是農忙，便是尋常農戶農裏麵，一日三餐也都是要吃飽了。不然起早貪黑，那都是要緊趕著時間的，人不吃飽了哪來的力氣。這也是為什麼東嬸晚上會給一家子煮麵條兒的原因，當然這一碗又是香油又是雞蛋的，是她特別為曉曉準備的。

但張芳她們家裏麵勞力少，存糧也就少。中午一頓上工的飯必須得吃飽了，晚飯則就能省則省了。

吳曉曉見張芳一直不肯，也就不再堅持。媽媽雖然不能理解她對學習的執著，也不能在村裏麵幫她出頭，可是對於她的疼愛卻是一點不假。

剛剛才和害她落水的罪魁禍首對了一場，她這會還真有些疲累。也是她現在的身體還太弱了。如果是後世那個經過異能淬煉的身體定然不會如此。不過，這些事情都還要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