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顏玨看這個提議有些效果，拉著淩驍坐在炕沿上，繼續道：“咱們買六塊雞蛋糕，給淩叔叔一塊，我媽媽一塊，咱們倆一人兩塊。”

淩驍把手伸出來，數了數是五個手指頭，顏玨忍住笑，把自己左手的大拇指並到淩驍伸出來的那隻又黑又瘦的小手一邊，“你看，這就是六個了，來，你再數一數，你爸爸一塊，我媽媽一塊，你兩塊，我兩塊，是不是正好六塊？”

淩驍抬頭看了看顏玨，顏玨抿著嘴對著淩驍樂嗬，淩驍撓了撓頭，烏溜溜的眼睛轉了轉，又看了看顏如玉，顏如玉把錢跟票分開，一張票一張票的給兩個孩子看，顏玨看到裏麵除了糧票布票，還有肉票油票工業券，最後還真找到了兩張點心票。

顏玨捏著那兩張點心票，驚訝道：“媽媽，怎麼什麼票都有啊。”

顏如玉把攤在炕桌上的票一張一張的撿起來，說：“有票才能買東西，你要光有錢可買不來東西。”

顏玨點了點頭，說：“這就是計劃經濟嗎？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不用票。”

顏如玉低著頭，輕快的回道：“快了快了，來，你們倆看看這是多少布票，夠不夠給你們一個人做兩身衣服的。”

顏玨看著那幾張布票，為難的說：“我哪裏知道做衣服要用多少布，我都沒有見人做過衣服。”

“那你現在知道了，三尺是一米，現在的布寬幅應該是一米二吧，給你做一件上衣的話，用三尺應該差不多，褲子應該用的更少。”

顏玨心裏算著，從布票裏麵拿出來一張十尺的一張三尺的，對顏如玉說：“我跟淩驍用這些就夠了。”

顏如玉看到剩下的幾張，又拿出來一張十尺的一張三尺的，說：“給你們兩個一人做兩身，也能有個替換，你們兩個等一下，我去找紙筆，咱們三個把家裏要用到的東西寫下來，看看有沒有票，有的話明天去供銷社買回來。”

顏如玉去到正房，淩千鈞跟伯祖父正坐在炕上說話，看到顏如玉過來，淩千鈞趕緊站起來。

顏如玉笑著說：“伯祖父，我想問您老人家借個紙筆，寫點東西。”

伯祖父愣了一下，不過還是從家裏孩子的作業本上撕下來一張紙，又給找了一根將將能夠拿在手裏的鉛筆頭。

顏如玉謝過之後，拿著東西就回了東廂房，那邊伯祖父對淩千鈞說：“不要怕別人怎麼說你，自己覺得好就行。”

淩千鈞對著伯祖父點了點頭，說：“伯祖父，我覺得挺好的。”

伯祖父看著波瀾不驚一臉平靜的侄孫，心裏歎氣，多好的一個孩子啊，偏偏命不好，隻希望顏家這個小寡婦能夠珍惜現在的日子，跟千鈞好好過日子。

看到顏如玉拿回來的紙筆，淩驍一臉驚訝。

顏如玉把鉛筆頭拿在手裏，怎麼拿都覺得不得勁，說：“咱們明天去供銷社還得買些紙筆回來，你們兩個都要去學校上學了。”

顏玨皺了皺鼻子，說：“我這年紀得念初幾了？”

顏如玉無奈道：“你都沒進過學校的大門，還初幾呢，趁著學校還沒有開學，你們兩個先跟著我認認字。”

淩驍聽了有些驚疑的盯著顏如玉看，顏如玉朝他笑了笑，說：“姨早些年跟著村子裏的老秀才學過一段時間，認識不少字。”

村子裏很多人知道顏二妮是識字的，隻是顏二妮這個人性子非常沉悶，跟村子裏的人不怎麼交往。

顏如玉覺得這應該是因為自卑，顏家那老太太成日裏嚷嚷著顏二妮是他們家買回來的，就用了半口袋的糧食。

那個時候是最困難的時候，半口袋糧食甚至能夠昂一家人能夠堅持住不餓死，可是現在條件好了很多，半口袋糧食在很多人的眼裏並不怎麼值錢，所以，村子裏很多人笑話顏二妮不值錢，顏二妮本身拙嘴拙舌的，聽了那些笑話她的話暗自生氣，時間長了就不喜歡跟人湊一起說話。

顏如玉拿著鉛筆在心裏想了很久，才在紙上寫下一行字，顏玨衣服十五尺布，淩驍衣服十五尺布，寫的都是繁體字，也是感謝她曾經的專業，作為一個中醫大夫，有時候會看一些原版的醫術，那些醫術用的都是繁體字，時間長了，顏如玉也就能寫了。

寫完後顏如玉自嘲的說：“已經很久沒有寫過了，也不知道寫的對不對。”

顏玨倒是不在意，笑著說：“對不對的，咱們知道記下來的是什麼東西就好了，娘，再把雞蛋糕記下來啊。”

顏如玉從善如流的記下來，抬頭問淩驍道：“淩驍，你有沒有什麼想要買的東西？”

淩驍想了很久，說：“買富強粉包餃子。”說完了，不由得又咽了一口唾沫。

顏如玉也沒有笑話他，認真的記下來，說：“富強粉，正好咱有糧票呢，能買，還有肉票，再買點肉，對了，淩驍，你跟你爹在那個院子住了好幾天了，家裏缺什麼你知道嗎？”

淩驍聽到問他說缺什麼，撓了撓頭，說：“院子裏沒有種菜。”

顏如玉想到那個大大的院子，趕緊點了點頭，說：“那咱們再買些菜種子，不過買回來不能直接種，咱們的房子還要好好修一修。我跟你爹商量過了，咱們把那個院子買下來，到時候他去縣裏工作，咱們娘仨先在村裏住著，好不好？”

淩驍低著頭聽著，過了好久，抬起頭問道：“能吃飽飯嗎？”

顏如玉一陣心酸，這個孩子這幾年真的是吃盡了苦頭，也多虧了村子裏好心人多，知道孩子平日裏吃不飽飯，偷著給點吃的，顏二妮都曾經從自己不多的口糧裏麵省出來半個窩窩頭偷偷的給淩驍。

顏如玉摸了摸淩驍的腦袋，點了點頭，說：“以後跟著姨，姨一定不會讓你再餓肚子了。”

淩驍定定的看著顏如玉，良久才低下頭，也不知道他信還是不信。

顏如玉寫了兩行字之後，書寫的愈發的順暢了，說：“咱們再買兩個鍋，一個大的，一個小的，大的用來蒸饅頭，小的用來炒菜，再買個燒水的壺，還有醬油醋也都買一些回來。”

顏如玉一邊說，一邊記下來，看看已經寫了不少了，歎了口氣說：“幸好現在天氣熱，晚上睡覺不用蓋被子，要不然呀， 咱們還得買布買棉花做被子褥子呢。”

顏玨趴在炕桌上看著顏如玉寫字，想到什麼就問道：“公社有沒有書店呀？”

顏如玉憑著有限的幾次公社半日遊的記憶想了想，說：“好像是有一個新華書店，不過不大，裏麵估計也沒有什麼書籍。”

顏玨沒精打采的說：“那算了。”

顏如玉想到既然要參加高考，就得要有課本複習資料，又想到淩千鈞的職業，心裏一陣高興，淩千鈞開車到處去，可以讓他去給自己找啊，別的地方不用去，就去各地的廢品收購站，那裏一定有自己要用到的東西，就連借口都是現成的，家裏就有兩個需要學習的呢，都買回來，放在家裏還可以提前預習功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