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小火慢燉，淩驍聞著味過來廚房門口，也不進來，就沉默的蹲在廚房門口，顏如玉知道這個孩子從小就沒有吃過飽飯，對食物非常執著，知道這是給他做的晚飯，這會就想著守著晚飯一直到做好。

顏如玉往灶底下塞了兩根柴火，抹了一把額頭的汗，對淩驍說：“飯熟還得一會呢，這裏熱，咱們去井台邊涼快好不好？”

淩驍不說行，也不說不行，眼睛盯著冒著熱氣的鍋，執拗的坐在廚房門口，顏如玉心疼孩子，找了個小板凳說：“那你坐這個小板凳吧，坐地上涼。”

淩驍無聲地接過小板凳，放在廚房門口坐下，顏如玉笑了笑，然後看向廚房裏的東西。

除了半袋玉米麵還有半袋高粱麵，油罐子裏麵是熬的雪白的豬油，也不是很多了，顏如玉想著待會就在本子上記下來，要買一些竹紙，還得買一些肥肉回來熬豬油，再買兩斤鹽，還有醬油醋，至於調料，顏如玉現在已經不奢求了，能把飯做的入口就不錯了，色香味這樣的要求，那得等到不用為了填飽肚子的時候再來考慮。

淩千鈞也沒有閑著，把房間院子都清掃了一下，整理出不少垃圾，能燒的就塞到鍋底下當柴火，塵土則是被扔到西南角的那個豬圈裏麵，豬圈已經廢棄很多年了，家家戶戶都將豬圈當作茅房。

待到從豬圈裏麵出來，就聞到滿院子都是好聞的飯菜香味，淩千鈞站在院子裏，夕陽的餘暉下，廚房裏麵點著的油燈看起來讓他的心裏覺得踏實很多。

也就是這個時候，淩千鈞才明白，戰友們給自己形容過的過日子是個什麼意思，有人幫忙分擔，有人給自己做飯，有人陪著一起教養子女，這樣的日子，應該挺讓人期待的。

顏如玉把已經熟透的餅子一個一個揭下來，放到搪瓷盆裏麵，那半鍋白芸豆燉土豆則是盛在一個小號的鋼精鍋裏麵，餅子一頭蘸了菜湯的油脂，一麵因為貼在鍋裏，被烙的焦黃，而鋼精鍋裏麵的那一鍋燉菜，更是聞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淩千鈞在井台邊洗漱了之後，進了廚房就看到裏麵放著自己做的那個半米多高的小四方桌，桌上的油燈泛著微黃的光亮，桌子上擺著盛滿了菜的鋼精鍋，那個鋼精鍋還是自己從部隊裏帶回來的。

搪瓷盆裏這會放慢了餅子，顏玨跟淩驍兩個人挨著坐在一起，眼巴巴的瞅著桌上的飯菜。

顏如玉正在用一個切成兩半的餅子蘸著鍋裏的菜湯呢，想著把鍋裏的菜湯蘸幹淨了，就把這個鍋裏填滿水，灶底下再塞兩根柴火，爺兩個晚上洗漱用的熱水就有了。

淩千鈞說：“你們倆怎麼不先吃呢？”

顏玨看了看淩驍，淩驍把臉別到一邊，這是不願意回答的意思，顏玨心裏歎氣，隻好開口解釋：“淩叔叔，我們等著你們一起吃。”

顏如玉把手裏切成兩半的餅子遞給兩個孩子一人一塊，說：“你們倆先吃著，我去提一桶水過來。”

淩千鈞趕緊說：“你先坐著，我去提，正好我剛打了一桶水放在井台邊了。”

顏如玉笑著點了點頭，淩千鈞提了水桶過來之後，顏如玉把鍋裏填滿了水，灶坑裏塞了根柴火，這才坐下來。

顏玨吃了幾口，笑著對著顏如玉豎大拇指，淩驍也是眼睛亮晶晶的看著顏如玉。

顏如玉把筷子遞給淩千鈞，然後給兩個孩子一人夾了一筷子菜，說：“趕緊吃，吃了在院子裏溜達溜達。”

淩千鈞吃了一口，就知道顏如玉是個非常會做飯的人，別看隻是幾樣很簡單的東西，可味道就是格外好。

淩千鈞有一種感覺，跟顏如玉結婚，有可能是他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決定。

四個人把桌子上的東西吃的精光，顏如玉非常有成就感，要不是礙於現在的條件，她還能發揮得更好。

顏如玉看顏玨跟淩驍撐的直了腰，趕緊說：“顏玨，你帶著淩驍在院子裏轉轉，別出院門啊。”

那邊淩千鈞把剩下的一個餅子放到鋼精鍋裏麵，用裏麵剩下的一點菜湯泡了泡，三兩口的下了肚，站起來對顏如玉說：“碗筷我來洗，你歇一歇。”

顏如玉沒有客氣，將碗筷遞給淩千鈞，自己則是找了一塊抹布把桌子擦幹淨。

淩千鈞去井台邊把碗筷洗幹淨之後，回到廚房就看到顏如玉就著油燈的光亮，拿著鉛筆在本子上寫什麼東西。

他看到顏如玉溫婉的側臉，心裏不由得一熱，想起曾經聽戰友說起過的，燈下看媳婦，越看越好看，實在沒想到，自己也有這麼一天。

顏如玉聽到動靜，抬頭看到是淩千鈞，說道：“我把明天要買的東西記下來，免得到時候漏了，你這裏還有什麼要買的東西嗎？”

淩千鈞搖了搖頭，“我從部隊帶回來幾身衣裳，夠穿的，運輸隊每年也能發幾套，聽說還有一些生活用品，倒是你，我去縣裏上班，你們三個在這裏過日子，公社離得遠，去一趟不容易，這次能買到的就買回來。”

“我知道。”顏如玉想了想，又說：“以後你是不是要開車去很多地方啊？”

“是啊，運輸隊是按著縣裏的安排，去全國各地運送東西，你是有什麼想要我給你捎回來的嗎？”

顏如玉沒有客氣，說：“你要有時間，就去一些廢品收購站轉轉看看，幫我找一些書本回來，我打算暑假在家先教兩個孩子學一些，暑假之後去學校讓老師給測驗一下看看能上幾年級。上午我看淩驍學東西很快，要按著一般的孩子從一年級學起來，有些浪費淩驍的資質。”

淩千鈞對於這些不是很清楚，但是想著顏如玉是個讀過書的，雖然不是從正兒八經的學校裏麵學出來的，可她能讀能寫卻是真的。

淩千鈞想著讓淩驍在家裏跟著學一學總比讓他去河裏紮猛子安全，爽快地答應下來。

顏如玉總算放了心，格外的叮囑一句：“不拘是小學、初中的教材，高中的能找到你也買回來，還有那些輔導書，習題集，要遇上了你都買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