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吹在雲皎身上,明明是夏夜,風卻刺骨的寒。
十年了。
她爹用性命,給她換來了眾人豔羨的皇後之位,可隻有她知道,這一切不過是牢籠噩夢。
蕭君赫心裏一直有個他屬意的皇後,他的白月光,那個女人在他心裏宛如毒藥,離之斷腸,戒之穿心。
後宮空置,也皆為那人。
容秋從身後為雲皎披上披肩,心疼不已,“皇後娘娘,夜深了,您該歇著了,明日到了行宮,還有宮宴要忙......”
雲皎怔怔回過神,眉梢染上月色銀霜,“嗯,本宮這就去,你先下去吧。”
容秋低低歎了口氣,恭敬退下了。
雲皎上了一旁的船廊,沉沉睡去。
夢裏,她輾轉反側,翻來覆去看到的,仍舊是那一片深淵般不見底的暗......
......
次日卯時,一行人浩浩蕩蕩抵達了坐落於空暝半山的行宮別居——上清宮。
所有趕赴此地的朝臣皇子,以及眾多女眷,都將在此參加離朝一年一度的端午宮宴。
離朝,在這天下獨樹一幟,算到今日,已有十餘代人世襲繼承,太平盛世之下,經濟繁榮、政務清明。
國民安居樂業,風調雨順,而離朝的軍事力量也不容小覷,相傳建朝初期,先祖就是靠著一騎黑霧軍,殺退了敵方強敵,攻占了整一片土地。
而如今當朝皇帝——蕭君赫,正是離朝第十五位皇帝。
風華正茂年紀輕輕,就登基上位,帶領著傳承下來的黑霧軍橫掃千軍,通商外海,無不讓人咂舌稱道。
隻是,所有人都不知道一個秘密——
蕭君赫,快死了......
“娘娘,娘娘醒醒,我們到了。”
容秋小聲附在雲皎耳邊輕聲喚著。
雲皎下船上了馬車以後,就一直昏昏欲睡,這幾天代理朝政人都瘦了一圈,睡夢裏也緊皺著眉頭,容秋都不忍心叫醒。
雲皎睜開眼,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下車。
前車裏,蕭君赫一襲龍袍加身,橙黃的衣料上點綴著金線,舉手投足之間君王之氣乍現,他目不斜視下車向前走,棱角分明的臉上透著森寒。
雲皎還沒睡醒,現在暈乎乎的,一個不留神,竟然被腳下的石頭絆住了,趔趄著往前栽去。
正好與停下的蕭君赫撞個正著。
“皇後——”
容秋在身後被嚇得花容失色。
雲皎嗅到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這一瞬,仿佛有百爪撓心,洪流湧過。
“是臣妾疏忽了,還請皇上責罰。”雲皎咬住唇,迅速退後站好,對著蕭君赫有禮有節欠身。
頭頂上視線威壓駭人,眾人膽寒。
誰知,蕭君赫卻驀地笑了。
他行雲流水走到雲皎身邊,大手順勢攬上雲皎盈盈一握的細腰,語氣曖昧輕挑,“皇後這是在提醒朕,一道走?”
說著,他緊緊牽上了雲皎的手。
“朕的皇後,走吧。”
指尖交彙觸碰,雲皎心底深處仿佛被激起千層浪,在赫然平靜的強裝下,翻滾著,熾熱又悲涼。
是啊,她倒是忘了。
要論裝模做樣,蕭君赫最是在行。
雲皎心裏苦笑,麵上卻對他莞爾一笑,露出小女兒家的嬌俏,反握住他手。
龍鳳呈祥,一對璧人站在上清宮的最頂部,如刻如畫,美的驚心動魄!
文武百官皆是行了三跪九叩之大禮,隨後在蕭君赫的點頭下,紛紛入了座。
雲皎坐下後就抽回了手,放在雙膝上,好似方才的肌膚之親不過是黃粱一夢。
夢醒了,自然相敬如賓。
蕭君赫眉微蹙,狹眸掠過空落的手,眸底一閃而逝過暗光。
高位之下一派喜樂祥和,高位之上,貌合神離的二人相對無言,氣氛冷凝。
蕭君赫掃了榮辱不驚的雲皎一眼,幽幽開口,“這次南巡,有件事情,皇後還不知道吧?與你有關。”
雲皎心頭一緊,皺眉疑惑看向他,“我?”
“正是!”
蕭君赫笑得放肆,劍眉上揚,薄唇勾出驚心的弧度,可雲皎看的心裏發毛。
她知道,他笑得越明媚,便越沒有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