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多溫暖的兩個字。
可是......
“祁禮寒,我沒有家了。”
我看著懷裏的骨灰盒,眼淚再次掉落。
電話那頭一片靜默。
我等了片刻,依舊沒有回應,這才意識到自己越界了。
那種話,跟林悅說可以。
而祁禮寒跟我是鄰居,是上下級。
可說到底,也就隻是泛泛之交,又怎麼會願意聽我講這些矯情的話呢?
正要掛電話。
電話那頭突然傳來了汽車鳴笛聲。
隨即,祁禮寒沉穩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在哪兒?”
“青山墓園。”
我下意識應了聲。
等反應過來,電話已經被掛斷了。
我還在發懵,林悅就一臉八卦地湊了過來。
“寶,你認識祁禮寒?”
“他......是我老板。”我回過神,給了個官方的解釋。
倒不是我刻意向林悅隱瞞什麼。
隻是,我和祁禮寒的關係本來就沒什麼可說的。
可僅是祁禮寒這三個字,已是意義非凡。
林悅的眼睛都亮起來了。
“寶,沒想到,你還有這人脈呢?”
“那可是咱們海市的天之驕子!多少富家千金的夢中情郎啊!聽說未婚妻還是京市林家的小公主......”
林悅的八卦永遠都說不完。
我知道,她是聽到我說自己沒家了,心疼了,想轉移我的注意力。
可我聽得卻有些神思恍惚。
原來,祁禮寒有未婚妻啊!
看來,妙妙很快就會有“媽媽”了。
到那時,她還會像優優一樣,黏我抱我嗎?
我心裏莫名失落起來。
但很快,墓園到了。
我迅速整理好情緒下了車。
林悅也閉上了八卦的嘴,陪著我一步步走完了下葬的流程。
本以為都下定決心了,也哭夠了。
可真當骨灰盒被泥土一點點吞沒時,我依舊沒忍住,趴在墓邊痛哭了起來。
“優優,再讓媽媽看看你吧!”
“優優,對不起......是媽媽沒保護好你......”
林悅捂著嘴,跟著掉眼淚。
突然,一塊質地上乘的手帕出現在我被淚水模糊的視線裏。
指節分明的手。
令人心曠神怡的氣息。
我呆滯抬頭。
男人英氣逼人的臉,一點點清晰起來。
“祁......禮寒?”
“讓孩子入土為安吧!”祁禮寒拉過我的手,將手帕放進我冰冷的掌心,“你是個好母親。如果有來生,我想,優優一定還會選擇你的。”
我神思恍惚地拽著手帕。
他又俯身,將我扶了起來。
流程繼續。
我如同行屍走肉般站在一旁。
眼淚還在流。
卻隻是抓著手帕,不肯擦。
仿佛那就是我最後的救命稻草。
我知道,優優的死已成定局。
我不該從一個注定不會屬於我的人身上索取這可憐的溫暖。
可是他出現了。
在我痛苦無措的時候,他如同神邸般,朝我伸出了手。
在我覺得不配得到優優原諒的時候,他卻肯定了我,作為母親的我。
或許,他是禮物吧?
是優優不舍得我傷心過度,臨時朝上帝借來的禮物吧?
可借的就是借的。
終有要還的一天。
在那之前,我能稍微貪心一點嗎?
隻要借他一點點溫暖就好。
看著祁禮寒的背影,我頭一回生出了妄念。
祁禮寒沒覺察到我的心虛。
他幫忙跟了優優下葬的後續流程。
直到優優徹底入土為安,才回頭問我:“優優還有什麼喜歡的嗎?”
視線猝不及防地交彙。
我慌忙避開:“優優喜歡公主,喜歡漂亮的小裙子、小蛋糕,還有......滿天星。”
“好。”祁禮寒微微一笑。
仿佛沒有注意到我瞬間的窘迫。
隨即,便到一旁打電話去了。
我在優優的墓碑前蹲下:“優優,你答應媽媽,要常來夢裏看媽媽,好嗎?”
林悅把特意準備的芭比娃娃放下:“優優肯定希望媽媽能幸福,對不對?”
說著,又認真看向我,“所以,你也不準再哭鼻子了。要讓優優放心地去往更幸福的世界,知道嗎?”
我不知該怎麼回答她。
我當然希望優優去往更幸福的世界。
可是,我又自私地希望她能陪我久一點,再久一點。
正說著話,柏維突然來了。
他手裏提著精致的芭比娃娃、小裙子、小蛋糕,身後還跟了一排抱著盆栽滿天星和各種鮮花的保鏢。
“祁總。”柏維把東西遞給祁禮寒。
“繞著墓地,把花種滿。”
祁禮寒吩咐完,就拿著東西回到了優優的墓前。
禮物一件件擺好。
他又鄭重地朝優優合十雙手,閉眼默念著什麼。
儀式感拉滿。
看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祁總,你其實沒必要......”
“噓。”祁禮寒沉聲,“我在跟優優秘密通信,優優媽咪呢,先乖乖等著,好嗎?”
“......這真是祁禮寒?”林悅小聲問我。
“大概,是吧。”
我也不太確定。
人是祁禮寒的樣子沒錯。
但他的這些舉動,確實有些古怪。
林悅狐疑地打量著我。
“寶,你老實跟我說,你跟他真沒別的關係?”
“非要說的話......鄰居?”我試著找個理由,“他的侄女住我家隔壁,跟我關係還不錯。後來他收養了他侄女,也就成了我的鄰居。”
說的都是實話。
林悅從我臉上看不出什麼疑點,又忍不住腦洞大開。
“那你確定,他對你沒意思?”
我忍不住送了她個白眼:“你也說了,他是天之驕子,而我呢?我就是一個父母雙亡、即將離婚的普通女人,你覺得可能嗎?”
林悅嘟囔:“胡說,你明明超級優秀的好嗎?”
我被她的無腦護逗笑了。
“好,退一萬步講,就算我優秀到足夠配他,但他不是還有未婚妻嗎?”
“也是。”林悅被我說服了,“這個祁禮寒看著也不像顧南城那狗東西,應該幹不出腳踏兩條船的事。”
我點點頭:“他這樣風光霽月的人物,我不妄想。”
祁禮寒是好人。
我的貪心,僅限於借點溫暖。
至於愛情......
在我的心裏,早就死了。
聊天的功夫,花已經種好了。
鮮花滿滿當當地點綴著優優的墳墓。
我的心仿佛也跟著明亮溫暖了起來。
很快,祁禮寒結束了“秘密通話”。
“走吧。”
“謝謝你,祁禮寒。”
我主動朝他伸出了手。
祁禮寒回握:“隻有口頭感謝?”
“那你想?”
“餓了。”他眉眼一彎,“回家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