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顧星瑤冷冷開口，“以後，你都不會再看到她，拿上你的東西，滾！”

霍長臨怔了怔，冷峭的唇勾起涼薄的弧度。

“顧星瑤，淨身出戶卻帶走希希，你想用孩子逼我給錢？不覺得可笑嗎？”

女兒的骨灰就在樓上，顧星瑤不想讓她聽到她心心念念的父親說出如此涼薄的話。

顧星瑤抓起桌上的禮盒直接扔了出去，“我讓你滾，聽不懂嗎？”

霍長臨麵色驟然沉下。

材質輕盈的紗裙落進剛剛下過雨的地上，染了汙垢再不能穿。

他親自設計的頭冠也被摔碎，崩裂的鑽石散在破舊的地磚裏。

他壓製住的情緒瀕臨爆發。

突兀的電話鈴聲在此刻響起。

他看了一眼，點了接聽，並故意摁了免提。

“霍總，您訂購的鋼琴已經到貨，現在立刻跟您配送，地址是錦江苑對嗎？”

霍長臨冷冷的看著顧星瑤，一字一句。

“改送去半山別墅八號，收件人，蘇若若。”

說完，掛斷電話。

霍長臨就是要讓顧星瑤知道，他能給她臉，也能隨時收回。

他可以如她所願，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允許希希的存在，但也可以全權決定，希希在他這裏的地位。

不是要鬧嗎？

不是要淨身出戶拿希希威脅嗎？

他等著她看如何收場。

顧星瑤沒有任何表情，蒼白的臉跟鬼一樣，額頭幹涸的血糊了一片，更顯猙獰狼狽。

她抬起手，安靜的指向門外。

“可以滾了嗎？”

霍長臨的心仿佛被什麼東西狠狠的錘了一下。

萬般情緒茲擾，他懶得去分清為何。

冷峻的下頜死死繃著，壓抑著怒火，聲音淬著冰。

“顧星瑤，以後別讓你女兒給我打電話，我永遠都不想再見到她。”

這話瞬間刺激到了顧星瑤。

她的希希已經死了，靈魂卻還要聽她最愛的爸爸時候這樣的話。

顧星瑤像個瘋子一樣環顧四周，隨後抄起角落裏落了灰的掃把朝著霍長臨抽去。

“滾出去，你個混蛋，再敢進我家，我就殺了你！”

她這幾天吃不下飯，睡不著覺，支撐不住的時候就喝點蜂蜜水，這會兒根本沒有力氣，揮舞了幾下人就癱軟在地上。

見此情形，霍長臨想起顧星瑤被奶奶帶回霍家老宅的場景。

那不是他第一次見顧星瑤。

以前跟著父親參加商會酒宴的時候，他曾見過這個驕橫任性的小公主，明媚的像太陽一般。

可再見時，顧星瑤也和今天一樣，舉著掃把像個炸毛的刺蝟，可憐又倔強。

那顆璀璨的太陽蒙了塵，輕易讓他的內心生出了愧疚和保護欲。

可就是這個他以為可憐的人，卻給他下了藥，在他將蘇玉婉帶回霍家準備訂婚的當晚，爬上了他的床，被霍家所有人捉奸當場。

如果不是發生了這件事，若若或許不會因為早產生病，她們母女更不會遭受這麼多痛苦。

他憤恨的將不停打著他腳踝的掃把踢開。

“顧星瑤，同樣的手段，對我沒用。你生了希希，卻讓希希一再看到你下作的樣子，你惡不惡心！”

說完，他拂袖而去。

車子啟動良久，卻沒有踩下油門。

隔著車窗，霍長臨看著客廳裏一動不動的人。

氣的狠狠砸在了方向盤上。

片刻後下車折返。

“顧星瑤，奶奶對你有恩，她在國外療養一年多眼看要回國，你非要在這個時候鬧嗎？”

地上的人依舊一動不動。

“顧星瑤！”

霍長臨用腳尖輕輕踢了踢她的腰，這才意識到不對勁，立刻彎腰將人打橫抱起快步衝了出去。

私密性極好的私立醫院VIP病房內。

好友兼院長秦北檢查完後一臉詫異的看向霍長臨，“你家暴啊？”

怪不得來他這裏。

霍長臨一個眼刀甩過去，“說病情。”

秦北攤了攤手。

“沒病，餓的，不吃不喝不睡覺，神仙也受不了。而且情緒起伏太大，再加上輕微腦震蕩，不暈才怪。”

霍長臨的眉心狠狠皺起。

自從蘇玉婉帶著若若回國，這女人就變著法的折騰。

利用希希沒用了，就開始絕食自殘嗎？

“給她打營養針。”

秦北幽幽的歎了口氣。

自知勸也沒用。

少年時的霍長臨活的肆意瀟灑，可有一次野外探險的時候，他忽然失蹤。

一起去的霍家其他子弟都說沒見到人。

直到半年後，他們才在醫院裏找到斷了一條腿，視力和聽力都嚴重受損的霍長臨。

對於發生了什麼事，他隻字不提。

救他的祖孫倆他也沒能找到。

從那以後，霍長臨就像變了一個人。

誰都不信，待人永遠都是疏離。

後來顧星瑤去了霍家，霍長臨很喜歡這個妹妹，極盡寵愛。

比對任何人都要好。

可偏偏是這個重新打開了他心扉的人，狠狠給了他一刀。

給顧星瑤掛了水以後，秦北問，“我叫個護工過來守著？”

霍長臨不說話。

沉悶的站在窗前，高大的身影孤寂壓抑。

秦北聳聳肩，識趣的關門離開。

......

顧星瑤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裏她回到了十四歲以前。

那個時候的顧家前景繁華，她穿著漂亮的小禮服跟著爸媽去參加酒會。

偷吃小蛋糕的時候被一個帥氣的哥哥抓到，她鼓著腮幫子插著腰威脅他不準說，還將奶油抹到了他的嘴角，說要死一起死。

美好的畫麵被尖銳的血腥撕裂。

她看到了漂亮的媽媽撞得變形的腦袋，看到了威嚴的父親扭曲的雙腿。

無數雙手將她拖進黑暗，那個帥氣的哥哥伸手將她拉了出來，他端著她最喜歡的蛋糕哄她。

“以後，我護著你。”

畫麵急轉，哥哥滾燙的身體壓著她，用唇舌吻她，她不知所措，隻知道身體很疼很疼。

她堅持不懈的用泥巴填補著破爛不堪的家。

她驚恐痛苦，卻又無能為力。

“霍長臨！”

剛剛睡著又被吵醒的男人，嗓音沙啞脾氣極差。

“我就在這裏，又鬧什麼？”

他煩躁的將人扣在懷裏，抬手間碰到了女人冰冷潮濕的臉頰，沾了滿手的眼淚。

他的動作瞬間僵住，將人拉開稍許低頭查看。

女人依舊陷在夢魘之中，哭的傷心欲絕。

一雙小手死死攥著他的衣領。

“霍長臨，你不能這麼對希希，你不能......”

“別走，求你，別走！”

哽咽含糊的聲音斷斷續續聽不真切，卻無一不是眷戀。

霍長臨的眼中凝著複雜的情感。

哄她這件事，他做過很多年。

“不走，別哭了。”

他鬆開力道，大手輕輕順著她的後背，壓在她脖子下麵的手臂輕輕彎起，掌心蓋在她的發頂一下一下揉著。

顧星瑤似乎想在夢裏汲取些依靠，拚命往他懷裏鑽。

身體曖昧摩擦，兩個人之間的溫度在急劇飆升。

自從蘇玉婉帶著若若回國，霍長臨確定了那件事後，他就再沒有碰過顧星瑤。

壓抑許久的欲望，瀕臨失控。

他喘息著威脅，“顧星瑤，別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