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鎖碎了,靖疏月摔了,苻雲度傻了!
他沒想到自己一擋造成這樣的後果,看著靖疏月委屈的表情,他立刻後悔了。雖說母妃有言此物是要他日後贈給心上人的,不能隨意處置,但靖疏月喜歡,給她看看有何妨?
她雖淘氣,但也是有分寸的,拿去看看又看不壞,他何必要這般強硬地拒絕她呢?
苻雲度一麵在心底暗暗自責著,一麵快速上前,伸手想要將靖疏月扶起來。
誰料靖疏月根本不領情,她躲開苻雲度的手,靈活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起來時還不忘把碎掉的玉鎖一一撿起。
“摔疼了沒?”苻雲度問道。
靖疏月捏著玉鎖,眼眶微微發紅,對苻雲度的關心置若罔聞。
苻雲度再度上前,誠懇道:“靖姑娘,對不起,我不該......”
不等他說完,靖疏月已經把玉鎖揣回袖中,橫了他一眼,憤憤走了。
之後一連數日,靖疏月都沒主動和苻雲度說半個字,每日散學也不再纏著他,轉頭和恭王的一雙兒女一同玩耍起來。
再後來,死纏爛打的人換成了苻雲度,他花了許多功夫,終於讓靖疏月重新理睬他。至此,二人角色對調,纏人的變成了被纏的。漸漸發展成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趨勢,靖疏月跟著苻雲度,成了恒王府的常客。
以至於,靖疏月離開長安的這些年,夢到恒王府的時候,比夢到長安的鎮國將軍府的次數還多。
過往牽動心緒,引得靖疏月胸口泛起一陣澀意。她悄悄將頭偏向床裏,躲開故人眼眸,慢慢平複翻湧的心緒。
老府醫似乎察覺到她此時的心緒變化,他收回把脈的手,撫著花白的胡須,苦口婆心道:“靖姑娘,這人憂思過重,鬱結於心,則易肝鬱氣滯,於身體無益,於壽數無益。你可知曉?”
靖疏月轉過頭,擠出一個笑容,裝傻充愣道:“我向來沒心沒肺,怎會鬱結於心難以自拔?”
話音落下,她就察覺一道目光向她投來,抬眼看過去,正好對上苻雲度雙眸,眸子裏是意味深長的神色。
不知怎的,她突然有一種自己所有暗藏的心思都被苻雲度看穿的感覺,像是她整個人都赤裸裸地暴露在苻雲度麵前。
“這是怎麼了?怎的如此沉默?”
孫媽媽仿佛及時雨一般出現,適時開口打破了逐漸有些凝固的局麵。
“孫媽媽,我餓了。”靖疏月笑道。
“餓了?”孫媽媽聞言,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餓了好,餓了就說明姑娘的身子在好轉了。這裏有鹹肉粥,和玉米羹,姑娘想用哪個?”
“鹹肉粥吧。”靖疏月舔了舔幹巴巴的嘴唇,“嘴裏沒什麼味道,來點鹹的刺激一下。”
因為先前靖疏月睡著,屋內隻點了幾支蠟燭照明,燭火搖曳,隻能照亮跟前一小片,屋內昏暗,隻能大概看到輪廓。
可即便如此,苻雲度依舊清晰地看到靖疏月的小動作,他的目光不動聲色地停留在靖疏月那張幹裂的唇上,看著它一張一合,勾唇淺笑。
許久,他收回目光,輕咳一聲,“本王去處理公務,孫媽媽你來把她的傷口包紮好。”說完,他邁步朝外走去,臨出門前,他突然頓住腳步,回頭望向靖疏月,“靖疏月,本王不是乘人之危的小人,所以......”
他頓了頓,像是在醞釀措辭,瞬息後,他一字一句接著道:“所以,你好生養傷,等你痊愈,咱們新仇舊恨一並算。”
話音落下,他不等靖疏月如何反應,拂袖而去。
屋內,落針可聞,靜得可怕。
老府醫站起身,解圍道:“哎呀,傷口!孫媽媽,你快來。老府醫先退下了。”
說完,小老頭顫顫巍巍地站起身,飛快朝門外走去。生怕走得慢了,靖疏月這個炮仗脾氣發作起來,牽連到他。
他匆匆而去,卷起一道疾風,靖疏月無奈搖頭,在心中暗笑。
若是過去,苻雲度敢端著小王爺的架子,和她說‘算賬’二字,她定跳起來敲他腦袋。可如今......恒王叔和王妃的英魂在那兒,她如何能當著他們的麵,欺負他們愛子呢?況且......
她抬頭,盯著床幔上繡的紋樣。
況且她也想在這兒多住些日子,這樣的機會平生應該隻有這一次了。下次她可能就倒在某個不知名的巷子裏,等著被人發現報官後,由官差把屍身送到義莊。皆時,草席一張,土坑一個,便是她此生的歸宿。
......
“殿下。”
孫媽媽輕輕敲響苻雲度的房門,待屋內傳來苻雲度的允聲,她才緩緩推門入內。
屋內,苻雲度靠坐在椅子上,手裏把玩著一個木頭玩意。孫媽媽走上前,將手中端著食盒放在他麵前的桌上。
“您晚膳攏共吃了幾口,想來早消化差不多了。用些湯羹填填肚子,免得夜裏難受。”
她一邊說,一邊已經將食盒內的一個白釉繪花碗端了出來,放到苻雲度麵前。
苻雲度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但目光依舊停留在那個木玩意上,沒有半點動彈的意思。
孫媽媽也識趣,見他這樣,便微微福身,打算離去。
誰料苻雲度竟突然開口,“勞孫媽媽幫我傳個話。”
孫媽媽哎了一聲,等著苻雲度接下來的話。
隻聽他冷聲道:“您告訴她,院牆外都被我設了機關,藤網、土坑、釘板應有盡有,若是她不嫌煩,盡可翻牆翻窗體驗一下。另外,屋頂也被我動了手腳,她可以感受一下。”
這番話傳回靖疏月耳中,將她好不容易養出的好脾氣破壞殆盡。
“苻雲度你大爺的!”
她氣到口無遮攔,可把一旁的孫媽媽嚇了個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