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的房子沒有和其他家一樣蓋起樓房來,還是老式的那種石瓦,我隻在電視上見過。
她熟門熟路地走進去,沒看見有人在,於是拿起牆邊的手套給自己戴上:「這兩天是收玉米的時候,奶奶應該在地裏。」
我也撿起另一副手套,跟著夏知往外走。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一望無際的田野。
黃色的玉米稈比我還高,我跟著夏知往裏頭鑽,好一會兒才開闊了視野,發現這一片的玉米稈子被人割斷堆在了地上。
夏奶奶就坐在玉米稈堆裏,戴著老花鏡,低頭用細細長長的針掰苞米。
聽見聲音,她眯著眼睛抬起頭,仔細辨認來的人是誰。
夏知揚起笑容,遠遠地朝她招手,大喊:「奶奶!家裏的玉米成熟了,我回家收苞米啦!」
小老太太的花襖子很顯眼,她高興地站起來。
夏知站在田埂上,朝她奔跑過去。
迎著風,像一團灼灼燃燒的烈火。
我嘿嘿一笑,也跟著夏知跑過去:「奶奶,我也來啦!」
覺醒的第一天,我絞盡腦汁想著怎麼挽救我和全家。
第二個月。
我坐在地裏,和夏知學掰苞米。
夏奶奶沒有見過我,聽夏知說我是從城裏來的,有點拘謹想阻止我:「青青像小公主似的長大,不用幫我。」
我抱著不撒手,耍賴起來:「小知是在這裏長大的,我本來也該在這裏,再說了,哪裏有城裏來的人就不用學的道理,我就喜歡掰。」
夏知頭都沒抬。
「讓她掰,省得每天有力沒處使,盡給我找麻煩。」
夏奶奶起初還有些不好意思,但很快發現我坐在夏知身邊,滾的渾身泥也沒嚎一聲,索性隨我去了。
她年紀大,中途累了,被夏知強硬地叫回去休息。
地裏就隻剩下我們兩個人。
我正低頭奮鬥,手裏的苞米忽然被人拿走。
茫然地抬起頭,看見夏知銳利的眼神。
她盯著我,冰冷的審視,半點沒了剛才的隨和:「程又青,我不管你跟著我回來的目的是什麼,但我警告你,奶奶年紀大了,有什麼手段別衝她。」
「還有,我不需要你施舍,不要假好心。」
不愧是女主。
這才是她。
可泥人尚且有三分脾氣,我氣笑了。
我知道夏知這樣在動蕩不安環境裏長大的女孩子,自有自己生存的一套道理。
她們比尋常人更加警惕,對於未知到來之前的敏銳也是常人所不能及的,無論我怎麼循序漸進,她都一定會防備我。
直到一切都攤開,由她自己擺在麵前,她才會相信我。
於是我選擇了最莽撞,卻也是最有用的一個。
我帶著滿身泥,發瘋地湊上去,撒潑打滾。
「我沒有假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