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上厚重的戲服,顧知知登台。
顧知知是梨園有名的花旦,長得好看,身段好,唱得又好聽。
深受一眾看客的喜愛。
每每有她出場的京劇,無一例外場場爆滿,一票難求。
她今天唱的是秦香蓮和陳世美的《鍘美案》,一開嗓,嗓音細膩婉轉綿長,一下將賓客帶入場景中。
劇中的陳世美是一個典型的負心漢,一舉高中之後拋下家中父母妻兒,通過編造謊言取得皇帝和公主的信任,成功迎娶公主,當上風光無限的駙馬爺。
秦香蓮這個可憐的女人,苦苦在家等待丈夫無果,在安葬好去世公婆後,帶著一雙兒女千裏迢迢前往京城尋夫。
卻不料,此時的陳世美早已在京城享上清福,非但沒有認秦香蓮母子三人,還命人將他們趕走。
台上,顧知知唱到,“我母子千裏迢迢來尋你,你不該狠了心不認為妻。
不認我你也該認下兒女,冬哥兒,春妹女是你親生的。
常言道虎澎不吃親生子,難道你你你讓他們無靠無依。”
唱到此處,顧知知濕了眼眶,整場戲唱完,她匆匆走下舞台。
張玲跟在後頭,知道她這是想到了傷心事,不放心上前問道:“知知啊,你沒事吧?”
顧知知沒有回答,隻搖了搖頭,直直走進換衣間。
她歎了口氣,搖了搖頭走了出去。
等到顧知知整理好情緒走出時,張玲搖著蒲扇走了上去,“知知啊,聽姐一句話,別難過了,為那樣的人傷心不值得。”
“你小曲唱得好,長得又好看,這外麵不知多少男人喜歡你呢,又不缺一個周博文。”
“嗯,謝謝你玲姐。”
顧知知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勉強的笑。
張玲比顧知知早來梨園好多年,一直待在裏麵,從一開始的扮演花旦到現在的青衣,她也曾有過風光時候,什麼男人沒見過。
自然也遇到不少說要為她贖身的男人,一開始,她當了真,把自己傷得遍體鱗傷。
這會上了年紀,反倒看淡了許多,對顧知知也是真的心疼。
她拍了拍顧知知的肩膀,安慰道:“有事找姐幫忙,大事幫不上,小事還是可以的。”
話落,門外走進來個人,“玲姐,外麵有個客人點名要你給他唱單曲。”
“誒,來了。”張玲搖著蒲扇,一扭一扭走了出去。
看著她走遠的背影,顧知知張了張嘴,還是什麼都沒說。
顧知知從來不接私活,也知道那些打著單曲不想被其他人打擾名頭的看客別有所圖。
但似乎,這在梨園已成了一種潛移默化的規定。
好在她名氣大,來支持的客人又多,一兩場戲就能抵別人在台上唱上一天。
那些人從來不敢強迫她接私活。
顧知知卸完妝,換上便服,收拾好東西就要離開。
梨園的小廝捧著一大束鮮花走了進來,“知知小姐,這是今天來看您演出的客人送您的。”
顧知知接過鮮花,香味撲鼻而來,花叢裏藏著精致的卡片。
顧知知拿起一看,卡片上麵寫著:希望今晚有榮幸能邀得顧小姐共進晚餐。
“真漂亮,這是你留學回來的未婚夫送的嗎知知。”一旁化妝的小鹿笑著調侃。
然而,話剛問出就被知情人提醒道:“嘖,別提那個負心漢的事了,拿著知知的錢在國外瀟灑攀附到了千金小姐,就不要我們知知了,狼心狗肺的負心漢一個。”
昨兒個留洋歸來的周少爺帶回來督軍千金上門見家長這事,已經傳遍了整個湘江。
小鹿因著前兩天請假回了一趟家今早才回來,對此事毫不知情。
隻聽人說是周博文回來了,沒想到還有這回事......
她愧疚道:“對不起啊知知,我不知道你和你未婚夫分開了。”
“沒事。”顧知知朝她笑了笑。
嚴格意義上講,周博文也不能算作是她的未婚夫。
畢竟,他們未曾公證過,也沒舉行過任何儀式。
有的,隻是周博文的隨口一說。
見她有些失落,小鹿為她鳴起不平,又說道:“我們知知長得這麼好看,又有一副好嗓子,什麼樣的如意郎君找不到,離開你,是那個周博文的損失,不是你的損失。”
“再說了,督軍千金怎麼了,搶別人男朋友,估計也不是什麼好人。”
小鹿這話可沒作假,喜歡顧知知的人一抓一大把。
光是天天蹲在梨園看顧知知演出送花的,就兩隻手都數不過來了。
更別提那些上門說親的了,都快踏破周家的門楣了。
還是顧知知表示自己非周博文不嫁後,那些說親的才消停了些。
顧知知捧著鮮花一路走回家。
推開門,一個裸露的精壯後背出現在眼前。
顧知知嚇了一跳,手中的捧花摔落在地。
“誰?”不等她反應過來,一個黑漆漆的槍口抵上她的額頭。
靳時川轉過身,在看到來人後,眸中的警惕消散了些,利索收起槍口。
忘了家裏還有人了......
顧知知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深覺眼前的男人太過危險,她轉身想跑。
然而,還沒跑出,靳時川開口道:“過來幫我擦藥。”
憑什麼?他叫過去就過去?
顧知知怒了努嘴,想拒絕,一回眸瞥到靳時川放在桌上那把漆黑的槍。
深怕自己拒絕的話剛出口,保不準男人一個不高興就把他崩了。
考慮之下,顧知知還是乖乖照做了。
解開裹纏在腹部的繃帶,猙獰的傷口暴露在空氣中。
和昨天相比,傷口已經好了太多了,起碼血止住了,也沒用引發感染。
顧知知鬆了一口氣。
她找來鑷子,夾起一塊棉簽蘸上消毒水輕輕擦拭傷口周圍。
倏的,頭頂傳來一聲悶哼,她嚇得手一抖,棉團掉了下去,不由得抬眸瞥了眼男人,見他麵色如常,這才放心繼續操作。
將傷口周圍消完一遍毒,顧知知重新給他裹上繃帶,巧手在上麵打了個結,她拍了拍手,“好了。”
“嗯。”靠坐在床頭的靳時川微微睜開眼,輕應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