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麵無表情地落座,挺直脊背,目光直視前方的拍賣台。
拍賣會進行到中場,蘇野始終意興闌珊。
直到拍賣師掀開絲絨托盤上的紅綢,那枚翡翠手鐲在聚光燈下泛著閃耀的光澤——
蘇野的瞳孔驟然緊縮。
他記得小時候,母親總愛戴著這枚手鐲參加晚宴,玉石的光暈隨著優雅的動作輕輕晃動,像是溫柔的月光。
“就這麼喜歡?”時晚晴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蘇野沒有回答,直接舉牌:“五千萬。”
“六千萬。”
一個聲音從身側傳來,林景然朝他微微一笑,“大哥,我也很喜歡這枚手鐲呢。價高者得,你不介意吧?”
蘇野的指尖掐進掌心:“八千萬。”
“一億。”
“兩億。”
“三億。”
……
價格一路飆升到十億。
蘇野變賣彩禮的錢已經見底,可林景然依然從容不迫地舉著牌,臉上帶著勢在必得的微笑。
“十億一次。”拍賣師看向蘇野,“蘇少爺還要加價嗎?”
蘇野的喉嚨發緊。
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為了一枚手鐲向人低頭。
“要。”他艱難地吐出這個字,轉身抓住時晚晴的手腕,“時晚晴,借我錢……”
他的聲音發抖,“這是我媽的遺物,我非要不可。”
時晚晴明顯怔住了。
她從未見過驕傲的蘇野這樣低聲下氣。
“算我求你。”蘇野紅著眼眶,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時晚晴的手伸向隨身的小包,剛要掏出黑卡——
“晚晴姐。”林景然突然拽住她的手臂,眼眶泛紅,“我真的很喜歡這枚手鐲……”
他蹙著眉,“這是我第一次這麼喜歡一樣東西,你不要幫大哥好不好?”
空氣仿佛凝固了。
蘇野看著時晚晴,看著這個曾經為他帶來光的女人。
她的眉頭微蹙,目光在他和林景然之間遊移。
漫長的沉默後,時晚晴終於看向蘇野,緩緩開口:“讓給他吧。”
四個字,輕飄飄的,卻像刀子一樣捅進蘇野心裏。
拍賣槌落下:“成交!恭喜林少爺!”
蘇野站在原地,渾身發冷。
他看著林景然接過那塊枚手鐲,看著對方得意地朝他微笑,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在地毯上,他卻感覺不到疼。
時晚晴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蘇野。
他眼眶通紅,卻倔強地不肯落淚;嘴唇咬得發白,卻硬撐著挺直脊背。
不知為何,她心裏突然湧上一陣異樣的酸澀。
“晚晴姐……”林景然虛弱地靠過來,“我有點不舒服,能幫我去要條毯子嗎?”
時晚晴沉默片刻,終究還是起身離開。
蘇野徹底沒了拍賣的心思。
他坐在座位上,耳邊嗡嗡作響,眼前不斷閃過母親戴著這枚手鐲微笑的模樣。
拍賣會一結束,他就攔住了林景然。
“把手鐲賣給我。”蘇野的聲音沙啞,“什麼條件都行。”
林景然輕笑:“真的什麼都行?那我讓你下跪呢?”
蘇野渾身發抖。
他想起母親臨終前拉著他的手說:“阿野,無論發生什麼,都要活得有尊嚴。”
可現在,他就要為了一枚手鐲放棄最後的尊嚴。
“好。”
這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蘇野紅著眼,緩緩屈膝——
“別跪了。”林若淺突然笑著打斷,“你跪下也沒用。”
“那枚破手鐲我早讓人扔給街邊的野狗了。”
他掏出手機,劃拉幾下,屏幕上赫然是條臟兮兮的流浪狗,爪子下是沾滿泥水的翡翠手鐲。
“你媽的東西,就該戴在狗身上——”他湊到蘇野耳邊,一字一頓,“畢竟,婊子配狗,天長地久。”
蘇野的瞳孔驟然緊縮。
他渾身發抖,耳邊嗡嗡作響,仿佛有人拿著鐵錘狠狠砸在他的太陽穴上。
母親臨終前蒼白的麵容在眼前閃過,那條曾經優雅地戴在母親腕上的翡翠手鐲,現在卻……
“你再說一遍。”蘇野的聲音輕得可怕。
林景然得意地笑了:“婊子配狗,天長地久。怎麼,沒聽清?”
蘇野緩緩抬頭,眼底猩紅一片:“你是用哪隻手讓人扔的?”
“這隻啊。”林景然炫耀似的舉起右手,“怎麼,你還要……”
話音未落,蘇野隨手抄起果盤旁的水果刀,狠狠紮進林景然的掌心!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