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忘塵跟著林清月上了樓。
在公主府的命令下,林清月如今是自由之身,不需要對著那些客人笑臉逢迎,這讓許忘塵心中多少有些慰藉。
她若安好便足矣。
直到,昏黃燭光下,林清月解開了包裹。
鮮紅色的嫁衣顯露出來。
林清月拿起嫁衣,目光中是藏不住的喜悅與渴望。
可這鮮紅,卻化作一把利刃,將許忘塵本就支離破碎的心再次捅了個對穿。
林清月自顧自說道:“如你所見,這是我的嫁衣。七日後,是我和知言約定成婚的日子,他會騎著駿馬來迎娶我。”
“若你還念著我們往日情分,我希望你不要來鬧事。”
“就當是妹妹求兄長的最後一件事。”
許忘塵閉了閉眼睛。
十數年前,兩人相依為命。
他背著瘦弱的林清月四處乞食,把乞討的食物都讓給林清月,自己則是吃著發餿的泔水。
好不容易熬出頭,林清月一場重病,又將他再度打落泥濘中。
為了救林清月,他把自己給賣了。
每當快要忍受不住時,林清月的話便在他腦海中浮現,“忘塵哥哥,等我長大了,我要賺好多好多的銀子,然後天天給你買大魚大肉,還有南城那家的脆皮烤乳豬。”
“我們還要成婚,生好幾個孩子。”
因為記憶太刻骨銘心,即便他出家為僧,卻依舊不曾放下。
師父智遠大師歎息他情深不壽,慧極必傷。
雖有佛緣,但也六根不淨。
他坦然承認。
下山前,他跪在大雄寶殿中三天三夜,求來九個聖杯,決定找到林清月後還俗與她成婚。
生死相依,共赴白首。
如今這一切,皆成夢幻泡影。
將內心的諸多苦楚盡數壓下後,許忘塵睜開眼,聲音悲愴:“好,以後我們,以兄妹相稱。”
“隻是,我有一事要說,陸知言並非良人!”
這話瞬間讓林清月變了臉色。
她譏諷道:“許忘塵,你以為誰都如同你這般言而無信,隻會趨炎附勢!知言是什麼樣的人,我很清楚,用不著你來提醒!”
“我本好意勸說你放下,你卻還是如此攻訐知言。”
“你簡直無可救藥!”
“既然如此,你我幹脆一刀兩斷,割發斷義,老死不相往來!”
林清月拿起剪刀。
輕微的哢嚓聲響起,一縷青絲飄落而下,落在了許忘塵掌心。
他忽然笑了。
眸子中的憂傷散得無影無蹤,平靜說道:
“清月,我走了。”
說完,許忘塵走得很決絕。
望著消失在轉角處的單薄背影,林清月垂下拿著剪刀的手,有些頹然地坐了下來。
這一刻,她感覺自己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可隨即又自我安慰,是許忘塵先拋棄了她,她又何必為一個並不愛自己的人而難過呢?
七日後,成了婚,她便能有個屬於自己的家。
這一夜離開後,
許忘塵在皇城之中逛了整夜。
他看了萬家燈火,唯獨找不到自己的棲身之所。
第二天早上,他回了公主府。
卻意外從下人口中得知,姬若薇帶著陸知言去了皇家園林狩獵。
對此,許忘塵毫不在意。
兩日後,姬若薇這才著急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