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怪物體型龐大,力大無窮,激起的水旋狂瀾萬千;少女以自身法力加持陣法,亦是不弱。隻見在兩股旋力作用之下,中海之中,裂開了一道丈許寬的縫隙,海水分裂兩旁,掀起如山巨濤,直透沉淪海上。少女與那怪,各立浪頭之上,雙浪如兩頭出海蛟龍,在萬頃波濤之上交錯互擊。
少女趁那怪不備,左手按定肩頭長矛,腳下催著浪花朝那怪物衝去,那怪也不示弱八爪揮動,乘浪破風直劈少女而來,雙浪交錯各自避開攻擊,那怪順勢向後甩出一條觸手,直卷少女而來,少女亦將肩頭長矛探出,長矛與觸手相接,隻聽那怪一聲痛吼,那條觸手被長矛擊斷,黑色的血液隨風飆出濺入浪花之中。
八條觸手少了一條,那怪難再支撐水旋,隻聽轟的一聲,如山而立的波濤驟然向著沉黑如墨的沉淪海塌了下去,那怪順勢隱在海水之中趁勢欲逃。
少女一聲嬌嗔,瞬間撤掉星璿之力,猛然降下沉入波濤,周天星鬥海相陣法,在她手中如雲聚霧,凝成一團金光,隻聽她口中一喝:“星流爆!”手中金光直擊入中海巨濤之中,霎時海水四處崩散,那少了一條觸手的巨怪現出了身形,乍驚之下,整個身子嚇得瑟瑟發抖。
少女一聲嬌喝,手中長矛飛出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戮那怪頭顱。
一聲痛吼,那怪躲之不及,那顆瞳仁似的頭顱被水晶長矛橫穿而過!
少女冷冷一笑,自腰間接下一隻錦囊向水中一撒,錦囊中刷出一道金光,那怪屍體被這金光一觸登時化作了漫天飄舞的金星兒,收入那錦囊之中。
少女收回錦囊。此時大戰方過,萬籟俱寂,小家夥才敢在少女懷中探出頭來。少女感到懷中一動,低頭看著懷中的小家夥一笑:“差點就把你忘了。”
小家夥望著少女那明媚的笑容,一種甜甜的感覺瞬間將他那顆剛剛新生的小心臟淹沒。
少女笑攥著手中的錦囊,仿佛十分開心似的對小家夥說道:“你看,知道這是什麼嗎?這個百寶囊裏麵呀裝著那個怪物的魂魄。我本意是想殺幾頭螯鯊,收了他們的魂魄回去,修補海晶宮的‘惡鯊道’不想那窮荒族竟探知了消息,讓這頭怪物埋伏在這裏狙殺於我。哼,他是想利用我捕鯊的機會殺我,又破壞我們修補‘惡鯊道’的計劃,卻沒有想到這怪物反而被我收了,它的惡魂比螯鯊好上許多呢,待我回去將它祭煉成‘惡鯊道’中一魂,‘惡鯊道’必定會更加凶險,窮荒族想攻入海晶宮就更是癡人說夢了。”
正說到高興處,少女卻忽然眉頭一皺,銀牙一咬,左手扶上右臂傷處,口中不自覺嬌喘數聲:“這怪物觸手上遍布怪牙,吃它觸手一卷,真真疼的鑽心呢!
小家夥雙眼瞪了瞪,一絲靈光一閃,仿佛想到了什麼似的,自少女懷中掙脫了出來,向上遊出幾許,把手指著前方,回頭望著少女,少女心中頓時有了幾分明了,笑著遊了上來,輕撫這小家夥的額頭,笑說:“你是想讓我,跟你到哪裏去呀?”
小家夥默不作聲,回頭向前遊了過去,少女看著好玩兒,一麵撕下一角衣襟將傷口略作包紮,一麵跟了上去。
二人溯流直上,不知轉了幾個彎,來到一處礁石旁,小家夥向著那堆礁石遊去,少女定睛看去見那礁石上遊走著無數海綿,不遠處生著幾株透明的植物,形狀與海綿相似,正在隨著水波招展。
小家夥徑直遊到礁石上麵,雙手拔下一株海草,用口咬了,回到少女身邊,將她右臂傷處的布條解下,將那株海草敷了上去。
少女看他好玩兒,也一任他動作,心裏自覺有趣。然而那株海草,剛一貼近她的傷口,她卻有了一種奇妙的吸附感,那海草觸到肌膚便自然生出一股涼意,全無疼痛之感,倒是那種吸附的感覺,如同幾隻螞蟻在上麵亂爬,癢絲絲的卻又癢的恰到極致,弄的少女止不住格格嬌笑。
卻見那株海草剛一沾上傷口處的流血,便瞬間化為一股流體,直向肌膚深處滲了下去,麻癢之感直入骨髓,隨之,一道晶瑩的玉光閃過,傷口瞬間愈合,與整條玉臂融為一體,絲毫沒有留下瘢痕,比那根水晶長矛還要光豔照人。
少女又驚又喜,沒想到中海貧瘠之處竟能生長出有如此妙用的仙草。隨之又不覺詫異,問小家夥道:“你化體之前是一粒浮遊,應該不曾到過中海,是怎麼知道這裏生長著這樣的仙草的?”
小家夥被問的一怔,瞪著兩隻眼睛想了半晌,什麼都沒有想起來,便雙手掐腰,兩個眼珠子一分,鼻中呼出一口大氣,一副“我就是知道”的樣子。惹得少女又一次笑了起來。
二人在礁石上坐下,看著身前無數海綿在礁石上遊來遊去。少女托著腮眼睛望著前方,一隻手有意無意的撫上小家夥的額頭。
小家夥正低著頭想著自己的小心思,額頭上忽然搭上來一隻輕柔的手,倒讓他吃了一驚,猛地抬頭睜了兩隻水盈盈的眼睛,向上看來。他這番樣子,也把少女逗出一個明媚的笑容,這一笑又讓小家夥陷入了一種甜甜的迷惘之中。
許久,少女幽幽一歎:“可惜,你無法適應海底的水壓,不然我一定會把你帶回‘海晶宮’去,做我的寵物了。”
小家夥抬起頭望著她,卻正迎上了少女那雙溫柔的看下來的眼眸,小臉兒不禁紅了。
少女微微一笑:“你聽得懂我說話嗎?”
小家夥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少女笑道:“你這樣究竟是聽得懂還是聽不懂啊?”玩笑了一會兒,少女轉過臉去,重新用雙手托著腮,眼神又變的像海那樣深沉。
一隻海綿遊了上來,少女伸出一隻手去,那隻海綿停在她的手指上,海中的暗湧像風一樣吹動她的一頭秀發,她望著手指上立著的海綿眼神更加溫柔。
那隻海綿卻已隨風遊去,少女眼中流露出一絲驚異,一絲不舍,但終究沒有追它回來,她明白那不是自己應該追逐的東西,可是心裏卻還是有一個無法被填滿的缺口。
她收回了手臂,雙手抱著膝,下巴抵在膝蓋上,扭頭看著小家夥,微微一笑,小家夥看不懂她那像海水一樣深深的眼眸,卻看出在這一絲微笑裏,有著無盡的哀愁。
“我從來都沒有一個可以說心裏話的人。”少女看著小家夥,深深的眼睛裏閃著晶瑩的光,“從來都沒有,兩個妹妹既要我照顧又要我管著,她們從不記得我們的媽媽,她在我勉強可以照顧妹妹的時候,就走了,沒有告訴我們他要去哪裏,她走的時候看上去很高興,說是會把我們的爸爸領回來一起照顧我們,可是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見過她了,我好想她,我有時候很想哭,可我不敢讓妹妹們知道我的脆弱。如果,能有一個人,可以天天陪著我,聽我說說心裏話,那該多好啊!”
少女說著看著小家夥的眼神轉為幽怨,小家夥看著她,她眼中透出來的光彩讓他著迷,卻又讓他的心裏不自覺的泛起一股酸酸的感覺來,小家夥不由偏過了臉。
少女沉沉的歎了一口氣,往四周看了看:“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小家夥兒,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你了呢!”她輕撫著小家夥兒的額頭,眼中的情感濃鬱的像是要滴下來。
她決然的笑笑,起身向下遊去。小家夥連忙跟了上去,少女回頭看了看他,沒有阻止。
二人慢慢的向著深海遊去,小家夥吃力越來越重,漸漸的遊不動了,少女停了下來,將小家夥抱在懷裏:“這裏是中海與深海之交,你無論如何遊不過去的,不用白費力氣了。”
小家夥瞪了瞪眼,似乎是不服氣,從少女懷中掙脫出來,攢足了勁兒一個猛子紮了下去,剛衝下去不到一尺距離,便如同沸水中的甩進一片茶葉,一下子就被水下的壓力衝的漂了上來。
少女順勢又將他抱在懷裏,小家夥被水下的壓力一激,重新蕩回原地,一時還摸不著頭腦,皺著眉頭似乎是想要想個明白。
少女看著他這個樣子,越看越愛,禁不住低下頭,在他額上吻了一下。
這一下子,小家夥兒隻覺得自己變成了一隻漂浮在幸福之海的氣泡,隨著水壓一直向著那充滿幸福的地方飄去。
少女放開小家夥兒,取出那隻水晶長矛,一把將它紮在身前一塊巨大的礁石上,對小家夥兒說道:“試試看,把它拔出來。”
小家夥連忙遊了過去,兩手緊緊攥住了那杆水晶矛杆,拚命的往外拔起,然而,任他使出全身的力氣,那隻長矛卻是一毫不動,直到最後,小家夥力氣用盡,一跤跌坐在礁石上。少女充滿希冀的說道:“等你什麼時候有本事把這隻長矛拔起來,那你就不怕水壓了。”
她抬起頭雙眼看向遠方:“我住的海底,距此數百萬丈,想來找我就先練好本領,不懼水壓了再來!少女說著,自頸間解下一條墜著一顆珍珠的鏈子,“我在海晶宮等你呀!
說完,轉身向著深海遊去。
小家夥呆呆的望著她遠去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黑沉的深海之中。
小家夥頓時覺得身體裏一個支撐著自己的東西,在那個身影消失的一瞬間,忽然的不見了,一下子跌坐在了那塊礁石上。望見身邊的水晶長矛,心裏泛起一股狠勁兒,忽地一下子就站了起來,雙手攥緊矛杆,使盡全身的力氣,拚命的想要拔起那根長矛,然而一任他氣空力盡,那杆長矛卻兀自巋然不動,立在海水之中,似乎是在有意的嘲諷這個小家夥的不自量力。
小家夥越看越恨,兩腳站定,雙手抱定了矛杆,大喝了一聲,全身的力氣隨之釋放,整個身子向上拔起,利用全身的力量,想要將那杆長矛“抱”出來,然而拔了半晌,長矛沒拔出來,小家夥卻隻覺得眼前發黑,幾顆金星兒冒了出來,身子發軟,反而向著水晶長矛貼了下去。
小家夥此時心中憤恨的很,卻絲毫沒有察覺,就在剛才,他發出了多年以來的第一個聲音。
就在那一聲充滿稚氣的大喝,剛剛響過不久,一個滄桑沉鬱的聲音也在上方不遠處響了起來。
此時,大戰方過,中海之中血光一片將長年不見日光的沉淪中海染得愈加昏暗。隨著這一聲長喝,身周無數血光,瞬間向著一個地方聚集,如雲吞霧。
小家夥尚未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就感到一股巨大的吸力,將自己吸了起來,整個身子,也不由自主的隨著血水往彙流的地方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