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清幽,沈昭月跪在冰涼的青石地板上,很快從白天守到黑夜。
初夏時節的風簌簌作響,燭火飄搖,她獨自守著一具屍體,倒是有幾分嚇人。
不過沈昭月倒不怕,曾經她最怕神鬼之說,每回家中兄長扮鬼嚇唬她時,她都會尖叫鑽進裴霽舟懷裏,可現在不一樣。
自三月前丞相府被檢舉通敵叛國,被陛下抄家貶為奴籍的時候,沈昭月見過太多血。
有心腹侍女、嬤嬤、還有父兄的鮮血,她守著屍身,最終咬著牙引走大部分官兵注意,為女眷們打掩護。
再之後,她就被賣到了青.樓。
從那以後,她就不信鬼神,如果世上真的有神仙,那為何沒幫她沈家?
沈昭月自認父兄不是什麼大善人,打架鬥毆、囂張跋扈。但她敢保證,死在沈家手下的每一個人都是死有餘辜。
沈家雖貪,但絕不奸佞,對家國更是忠心耿耿!
一心隻為陛下做事,臨了越要麵臨這般過街老鼠一般的結局!
她怨、她不服,手指死死攥緊,掌心溢出了鮮血。
沒有外人的時候才敢偷偷哭泣。
靈堂空無一人,她眼睛一眨,淚珠滾落:“爹爹,母親.....”
她想家人了。
她被抓到清歡樓三月有餘,她好想母親,不知道她去了哪,是否性命安全?
沈昭月糊裏糊塗想著,這時,一隻手落在她肩膀上。
熾.熱溫厚,是男人的手。
沈昭月以為是裴霽舟,扯過他的衣袖擦眼淚,拉過來才發現這人五指粗短、皮膚黝黑,分明不是裴霽舟!
剛要尖叫,卻被人捂住嘴,視線中出現一襲裙角。
是裴惜綰!
她左右都跟隨著仆人,還有一個大力小廝堵住了沈昭月的嘴。
裴惜綰得意洋洋:“喲,這不是沈大小姐麼,許久不見,你原來在這啊,可讓我好找!”
“兄長真是的,他難道不認識你?怎麼還不告訴我呢?”
沈昭月大駭,驚叫:“放開我!裴惜綰,我已經是你小娘!”
“小娘?”
她不屑嗤笑一聲:“我爹娶了十八房,你算什麼東西。”
“今天既然撞見了,那不如我們好好敘敘舊吧。”
她們有什麼可敘舊的!
從初遇那一天起,裴惜綰就看不慣她,模仿她,她從未對裴家做過什麼。
沈昭月這麼想也這麼反駁了,然而裴惜綰嗤笑,陰狠看著她:“那鈺亭哥哥算什麼。”
“陸鈺亭又沒喜歡過我!你沒得到的男人,同樣我也沒得到過,這算什麼!”
裴惜綰輕哼,沒回答,倒是手伸向沈昭月衣襟。
她那裏掛著一塊玉佩,是雙鯉盤口佩,乃天生一對,一隻在沈昭月身上,一隻掛在陸鈺亭身上,難道這還說明不了問題?
裴惜綰厭惡摩挲著,想扯下沈昭月脖子上的項鏈,但關鍵時候門外傳來小廝的聲音:
“世子爺到!”
裴惜綰微怔,轉身對上男人陰冷似刀的目光。
“兄長?”
她不知道裴霽舟與沈昭月的關係,裴惜綰一心撲在陸鈺亭身上,要同沈昭月爭搶,怎麼會記得連沈昭月身邊的小馬奴?
所以裴惜綰對裴霽舟邀功,指著沈昭月道:“兄長,這女人隱瞞身份,就算父親的死跟她無關,她可是罪臣之女!肯定不能再咱們府裏待下!”
說著,一個眼神,抓住沈昭月胳膊的小廝竟然開始撕扯她衣裳!
沈昭月大驚,溢出眼淚尖叫:“裴霽舟!”
她這一聲喊得撕心裂肺,裴惜綰正要嘲笑這女人瘋了,亂喊誰呢。
可下一秒,小廝們發出尖叫。
“啊!!!”
裴霽舟的侍衛把他們的手卸了下來!
尖叫刺耳,裴惜綰傻了,疑惑詢問裴霽舟:“兄長,你這是......”
沒有等她想明白,裴霽舟冷冷看了裴惜綰一眼:“陸鈺亭在府外。”
聽到這個名字,兩個女人皆是一顫,裴惜綰眼睛發亮:“鈺亭哥?他是來找我的?!”
她也不再關心裴霽舟幫助沈昭月是要做什麼,心上人來主動見她,得意至極,走前還耀武揚威看了沈昭月一眼。
沈昭月麵如死灰,垂下頭。
裴霽舟掃視一圈,兩手背在身後。
“都滾出去。”
靈堂沒有外人,裴霽舟這才將沈昭月抱至腿間,攬住她的腰,作勢要檢查傷勢。
沈昭月從驚惶中緩神,見衣衫半解,立刻掙紮出男人的懷抱。
“你要做什麼!”
“你說呢?”
裴霽舟涼涼看她,攥得便是她領口的吊墜:“還留著他的東西?”
“你馬上要被.奸汙了,救你的不是他,而是我。”
“沈昭月,看著我!”
男人熾.熱的大掌捏住沈昭月下巴,逼迫跟他對視,沈昭月忍不住紅了眼。
“那如何,我要感謝你嗎?裴霽舟,這不都是你算計好的,是你故意要這般折辱我對不對?”
他不趕走她,反而留住她,不就是想看她被裴惜綰欺負的樣子。
一個姨娘沒任何地位,衣食住行全靠裴霽舟的眼色。
他就是要逼她求他,像許久以前他那樣,仰人鼻息活下去。
裴霽舟深沉的眸子望了沈昭月許久,淡然回答道:“是。”
“沈昭月,你就該想明白些,如今能夠救你的人隻有我,離開我,你半分半毫都活不下去。”
“那我就去死——”
沈昭月說著就要咬牙去撞棺材,被裴霽舟攥住腰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