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張曉麗心裏生氣，可到底隻有十五歲，心底深處對哥哥的依戀深得很。

如今被他哄了幾句，滿肚子氣頓時消了大半。

可麵上卻還是沉著：“哼，誰稀罕你的好吃的，這黃鱔腥的很，我才不吃呢！”

“還說什麼再也不去林寡婦家了，這話你自個兒信嗎？”

“信不信的，以後你就知道了。”

張向陽揉了揉她頭發：“乖，去自留地裏拔點香蔥和薑回來，記得再摘點辣椒，今天這黃鱔啊，保管好吃。”

摸著妹妹細軟的頭發，他心底又心疼了起來。

上輩子，自己還沒去林家，就成天幫著林鳳英幹活了。

後來去了林家，更是徹底迷失在了林鳳英床上，不管是掙的錢還是東西，全都交給了林鳳英養她那兩個兒子。

卻從來沒想過回家看看。

妹妹都十五歲了，見天兒的幫著爹娘下地幹活，整個人幹巴的跟豆芽菜似得，頭發更是枯黃稀疏像稻草，明顯的營養不良。

自己真該死啊！

張向陽暗暗罵了一句，心底下定了決心：重活一回，一定要讓家裏人過上好日子！

最起碼得吃飽穿暖！

張曉麗嘴上埋怨張向陽，卻還是乖乖拎了籃子出門去了。

老爹和老娘都不在家，估計是在地裏幹活。

張向陽歎了口氣，隨後便從井裏打了水，先把黃鱔丟進去養著，再起鍋燒水。

黃鱔這玩意，不好吃的最大原因，除去土腥味之外，還有就是身上粘液多，不處理幹淨，做出來也難吃的很。

正好張向陽上輩子被趕出門後，流浪外地，曾經在一家飯店後廚幫過忙，練就了一手好廚藝。

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場。

水燒到溫溫的就把黃鱔放進去，泡一會再洗，粘液就輕而易舉的去掉了。

然後取下砧板，找了根釘子把黃鱔頭釘在了砧板上，一刀劃開黃鱔肚子，把內臟去掉，再把脊骨切斷，薄薄的刀卡進去後，一用力就把整條脊骨給拉了下來。

這樣黃鱔的骨頭就被去掉了，然後切成段，又用溫水徹底洗幹淨，就算處理好了。

就在這時，老爹老娘扛著鋤頭回來了。

見到張向陽在廚房，兩口子都驚了，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敢置信。

要知道自家這兒子，自從迷上了那林寡婦之後，就天天不著家，泡在林家幹活，啥時候見他在家裏待過？

“你這是幹啥？”

老娘孫月娥驚疑未定：“咋抓黃鱔回來了，這玩意又不好吃。”

她猶豫了一下：“你要是饞肉了......讓你爸去山裏下個套，看能不能套個兔子啥的回來。”

“但是抓了不許拿去送給林寡婦！”

兔子肉雖然少，但是也比這黃鱔好吃的多。

張向陽聽著老娘的話，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

家裏雖然日子過得苦哈哈，可爹娘從來沒虧待過他們兄妹半點，甚至還送他上了初中。

可他上輩子卻鬼迷心竅，一步錯，步步錯，最後含恨而終......

他連忙低頭，生怕被看出異樣，悶聲悶氣道：“媽，這黃鱔我學了個新的做法，好吃著呢！”

“麗麗去地裏摘菜了，今天這頓我來做，你們就等著吃現成的吧！”

孫月娥有些疑惑：“你這孩子，咋突然轉了性子？”

張興農把農具放到一邊，笑嗬嗬道：“兒子要做，就讓他做唄，吃現成的你還不樂意了？”

“我那不是奇怪嘛！”

孫月娥撇了撇嘴：“你要做就做吧，不許用太多油，這黃鱔肉又不好吃，沒得糟蹋了我的油。”

張向陽沒說話，轉身淘米煮飯。

大半碗米，再削幾個紅薯切塊一起放進去，加水蓋上蓋子，就可以燒火了。

張曉麗很快就回來了，摘了一籃子菜，除了蔥薑辣椒，還有一把水嫩嫩的南瓜苗。

放下菜後，她也沒出去，就蹲在灶台邊，一邊把南瓜苗的絲給撕下來，一邊盯著張向陽看。

“看我做啥？”

張向陽拿過蔥薑開始備菜，見妹妹盯著自己又覺得好笑：“這裏熱得很，你也出去等著吃飯就行，這頓飯哥哥來做。”

張曉麗卻沒走，隻看著他道：“哥，我總覺得你今天不太對勁......”

張向陽心跳慢了半拍，連忙掩飾道：“哪裏不對勁，你這丫頭盡胡說！”

重生這事，實在太過詭異，要是說出來，指不定要被當成中邪，他可不敢多說。

好在張曉麗也沒再多問。

張向陽鬆了口氣，開始做飯。

先是燒水把切好的黃鱔段焯水，洗幹淨後放一邊備用。

起鍋之後，加一點蓋過鍋底的水燒開，便把薑蒜倒了進去，又挖了一勺子自家做的豆瓣醬放進去，炒出香味後，把切好的辣椒碎也加了進去。

雖然沒有油，可豆瓣醬特有的香味，配上薑蒜調料，熱鍋一激，便有了撲鼻而來的焦香味。

張曉麗瞪大了眼：“好香！”

“香就對了。”

張向陽笑了起來，又翻炒了兩下才把鱔魚段倒進去，一邊翻炒一邊加了些醬油，最後沿著鍋邊撒了一小圈米酒，再撒上鹽翻炒均勻，一盤爆炒鱔魚就做好了。

“哇，看起來好好吃！”

張曉麗盯著那盤炒鱔魚咽了一口口水，轉身就跑：“媽，我哥做的鱔魚看著好香啊！”

孫月娥的聲音傳了進來：“胡說，鱔魚咋做都是一股土腥味，咋能好吃？”

這年頭缺肉，家家戶戶都饞肉的很，可鱔魚是沒什麼人抓的。

生在泥地裏的東西，怎麼做都不好吃。

張曉麗又跑了回來，眼巴巴看著張向陽：“哥，我能嘗嘗嗎？”

“吃吧吃吧，大饞丫頭。”

張向陽笑得寵溺，順手把鍋衝洗幹淨，開始炒南瓜苗。

張曉麗撚了一塊鱔魚肉塞進嘴裏，嚼了兩下就瞪大了眼：“好好吃！”

香辣鮮香，滿嘴都是肉的味道，根本嘗不到半點土腥氣，太好吃了！

“對吧，我都說了好吃。”

張向陽吩咐道：“飯也熟了，把菜端出去，準備開飯了。”

說話間，清炒南瓜苗也出鍋了。

孫月娥和張興農兩人起初還有些懷疑，直到把鱔魚吃進嘴，才驚歎出聲。

滿滿一大鍋紅薯飯，配著鱔魚段吃得幹幹淨淨，就連盤子底都被張曉麗拌了飯吃了個精光。

“我說啥來著？”

張向陽有些得意：“都說了能把這鱔魚做好吃吧！”

孫月娥笑了起來：“做得挺好的，我都沒想過鱔魚還能這麼好吃呢！”

“不過......”

她話鋒一轉，臉沉了下來：“我今天聽你四嬸子說了，她看到你跟林鳳英去了玉米地，你倆幹啥了？”

“你是不是答應她要去做上門女婿，所以回來給我和你爹做最後一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