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室友撿到一隻峨眉山的猴子，說要養在宿舍。

我告訴她猴子野性難馴，萬一傷到人會背處分，勸她把猴子送走。

誰料猴子因此記恨上了我。

趁我不注意，把我養了五年的貓從七樓扔下去摔死。

我憤怒之下，要拿棍子把它打死。

室友卻死死攔住我，放跑了它。

三年後，我博士畢業。

猴子趁我回家的時候，帶著猴群報複活活燒死了我們一家。

再睜眼，我回到室友把猴子帶回來的那天。

01

皮膚被燒焦的痛苦仿佛還能感受到。

下一刻，我就聽到宋悅陰陽怪氣的語調。

“江婷，你看這小猴子受了傷多可憐啊，你不會連這點同情心都沒有吧？”

我往身後看了一眼。

其他兩個室友皺著眉，滿臉寫著不情願，卻不說話。

視線回到宋悅臉上，她正抱著皮包骨的猴子，看著我笑得得意。

我知道，她是故意把猴子帶回來的。

因為昨天公布的申博通過的名單裏有我沒有她，而我也不止一次在宿舍裏說過討厭猴子。

大四那年去峨眉山遊玩，我被一隻猴子搶了行李，在爭搶中還差點被它抓瞎眼睛。

見我不說話，宋悅笑得更放肆。

“江婷，同不同意你倒是說句話啊。”

我聳聳肩，毫不在意地點頭：

“可以啊，隨便你。”

話音剛落，宋悅明顯愣了一下。

其中一個室友也偷偷踢了我一腳。

我明白她們是想讓我拒絕宋悅。

上一世我也的確這麼做了。

我說猴子野性難訓，如果養在宿舍，萬一它抓傷了人，我們所有人都要背處分。

可宋悅還是執意把猴子養在了宿舍。

她本來的目的也是要給我添堵。

見她這樣，我索性也睜一隻眼閉一眼。

誰曾想這隻猴子聽得懂人話，竟然因為我的勸阻對我懷恨在心。

一天下午，我剛回到宿舍，就看到猴子抓著我的貓的後脖頸，把它從七樓扔了下去。

我哭著跑到樓下的時候，養了五年的貓已經斷了氣。

我氣憤難耐，一邊報警，一邊拿起棍子要去打死猴子。

可宋悅卻攔著我，放跑了它。

等警察來的時候，兩個舍友也站在她那邊，一口咬定是我在胡說。

甚至還在表白牆上對我進行人身攻擊，說是我自導自演，自己摔死了貓。

這樣的網暴一直持續到我博士畢業。

就在我以為終於可以逃離這壓抑的環境的時候，

長大後的猴子卻追到我家，帶領一群猴子把我和爸媽活活燒死在家裏。

我也是那個時候才知道，這些年宋悅一直在偷偷喂養猴子。

還和猴子傳輸“如果不是因為江婷，你就可以一直和我在一起”的思想，導致猴子對我越發憎恨。

包括我家裏的地址，都是宋悅給提供的。

想到這些，我仿佛又聽見爸媽在火海中聲嘶力竭的呼救聲音。

我幾乎是攥緊了拳頭，才忍下把麵前這個罪魁禍首掐死的念頭。

我移開和室友對視的目光。

兩個背後捅刀的牆頭草。

誰願意阻止宋悅養猴，誰就自己說。

我是不當這個出頭鳥了。

02

見我反應平平，宋悅有些急了。

“江婷，你以前不是說猴子野性難馴，是你最討厭的動物嗎？”

這話一出，她懷裏的猴子動了動耳朵，看向我的目光透露出些許敵意。

我假裝沒有發現，笑著摸了摸猴子的腦袋。

“你也說了是以前，我現在覺得它挺可愛的啊，你一定得好好養它。”

宋悅像是看怪物一樣地看我。

我沒再理她，抱起床上的貓離開宿舍。

不管現在猴子有沒有恨上我，我都要防止上輩子的慘事再次發生。

剛出門，我聽到一直沒說話的室友顧萌萌試探著開口：

“悅悅，宿舍畢竟是休息的地方，養隻猴子是不是不太合適？”

宋悅毫不客氣地反駁：

“有什麼不合適的，江婷身為舍長都沒意見，輪得到你來提意見？”

她這麼一說，顧萌萌也不敢再說什麼。

畢竟宋悅和導師的關係好。

萬一得罪了宋悅，她在導師麵前吹吹耳旁風，她們畢業都成了問題。

所以平時宋悅在宿舍裏作威作福，哪怕顧萌萌兩個都看不慣，也不敢多說什麼。

但我不一樣。

先不說我申博已經通過，就說我的導師，和她們也不是同一個。

宋悅就算在組裏掀翻了天，浪頭也打不到我。

這也是為什麼宋悅一直看不慣我的原因。

把小貓送到家，吃了媽媽做的晚飯，又和爸爸看了一會兒比賽，我才有了重生的實感。

晚上回到宿舍時，宋悅還在實驗室改數據沒有回來。

皮包骨的猴子被她裝在一個塑料桶裏，別說飯，連口水都沒有。

見我看過去，猴子虛弱地睜開眼睛，叫了幾聲。

上鋪的顧萌萌拉開床簾，掃量了一圈宿舍，見宋悅不在才敢開口：

“舍長，要不你跟宋悅說一聲，把猴子送走吧。”

“它動不動就叫幾聲，太嚇人了。”

我瞥了她一眼：“你覺得害怕就自己去說唄。”

顧萌萌有些著急，拉著我的說：“我要是敢得罪宋悅，我還找你嗎？”

“江婷，你是舍長，你要為我們大家考慮啊！”

顧萌萌以前沒少用這樣的話道德綁架我，我也每次都會妥協。

但現在，我要讓她失望了。

我甩開她的手，轉身去看支棱著耳朵的猴子。

“憑什麼我要為了你們去得罪別人？再說了，我覺得猴子挺可愛的，養在宿舍說不定還能逗逗趣兒，多有意思。”

顧萌萌盯了我半天，見我是鐵了心不願管這件事，氣憤地拉上了床簾。

隔著一層布，我聽到她罵了一聲：“靠！神經病。”

我無所謂地撇撇嘴。

她不是神經病，那她自己去解決唄。

03

這件事誰也沒辦法解決。

因為從那天開始，宋悅一連三天都沒回宿舍。

聽說是實驗數據出了問題，被導師按在實驗室重新修改。

猴子被帶回來的時候本就受了傷，這下傷口感染，還一直沒飯吃沒水喝，

窩在塑料桶裏嗷嗷的叫。

剛開始聲音還大一些，到了第四天，就隻能發出很小的哼唧聲。

老虎不在家，猴子當大王。

顧萌萌受宋悅壓迫已久，可算抓住了機會泄憤。

她一腳把塑料桶踹倒，扯著嗓子喊：

“別叫了！你主子現在不在，叫有什麼用？”

“不合群的猴子，就算被撿回來也逃不過一死！”

“你就等著渴死，餓死吧！”

話落，顧萌萌還故意剜了我一眼。

我裝作沒看到，視線緊緊盯著猴子的反應。

它雖然連動一根手指頭的力氣都沒了，但眼中的恨意卻越來越重。

饒是我，都忍不住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顧萌萌吆五喝六的作態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宋悅回來了。

她一回宿舍，顧萌萌連句話都不敢多說。

我湊到宋悅麵前，故意當著猴子的麵問她：

“宋悅，你養的猴子已經好幾天沒飯吃沒水喝了，我們又不敢亂摻和。”

“你趕緊看看吧。”

宋悅本就因為實驗的事情心煩意亂，聽我這麼說，更是不耐煩。

她一腳踢開躺在地上的猴子。

一邊嚷嚷著“一個畜生而已，死就死了”，一邊爬上了床補覺。

我看著她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上一世宋悅把猴子帶回來後，見我怕它怕的要死，恨不得把它當寶貝一樣供著。

喂飯、上藥全都親力親為，就差和它睡一個被窩。

可這一世，大概是嚇唬我的目的沒有達成，宋悅覺得猴子沒用，索性就管都不管了。

我倒了一杯水，從氤氳的熱氣中，我看到呼吸微弱的猴子，看宋悅的眼神也變了。

當天晚上，我買了一些藥品和香蕉回了宿舍。

給猴子處理傷口的時候，它一開始還對我敵意滿滿，用僅剩的力氣衝我齜牙。

可等我給它的傷口包紮好，它意識到我是在救它之後，就漸漸變得溫順起來。

我又把買來的香蕉剝好喂給它，給它準備了一些水。

它抬眼看了看我，才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接下來的幾天，我每天都重複這樣的事。

小猴子也有了些精神，到點兒就扒著塑料桶邊緣眼巴巴地等著我投喂。

我見他對我有了依賴，便給他換了一個木質的籠子。

宋悅看我對猴子這麼上心，剛開始還嘲諷我幾句，說我對別人的東西占有欲這麼強。

後麵索性隨我去了，就當她給猴子找了一個免費的保姆。

我想著如果宋悅放棄從猴子入手針對我，我就等猴子傷好以後把它送到動物園。

可沒想到，宋悅沒放棄，她還有後招。

五天後的下午，我正在實驗室做實驗，一個陌生的號碼突然打到了我手機上。

“江婷是嗎？趕緊回宿舍，出事了！”

04

我匆匆趕回宿舍，隻見輔導員和院長麵色嚴肅地站在門口。

宋悅、顧萌萌在內的三個人排成一排，貼著牆根站著。

宋悅看到我回來，還朝我露出一個挑釁的笑。

我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就見輔導員指著門內籠子裏的猴子問：

“江婷，這是你養的猴子嗎？”

我心裏大概有了猜測，但還是老實地回答：

“不是，這是宋悅從外麵撿回來的。”

這話一說，輔導員和院長齊齊看向宋悅。

宋悅一副被冤枉的表情，大聲道：

“江婷，我跟你無冤無仇，你怎麼能冤枉我？這猴子明明就是你養的！”

見我和宋悅推來推去，院長有些不悅。

“我不管你們是誰養的，猴子這麼危險的生物就不該留在宿舍！我給你們半天時間，趕緊把它送走！”

這樣的結果顯然沒有讓宋悅滿意，她繼續哭訴：

“院長，我早就勸過江婷猴子野性難改，萬一傷到人的話會出大麻煩，可江婷仗著自己是優秀學生，又過了博士申請，根本不聽我的話。”

“她還說要是我再多管閑事，就聯係我的導師，不讓我畢業......”

宋悅的一聲聲控訴，讓院長眉頭越皺越緊。

他指著我訓斥：

“江婷同學，你身為優秀學生不以身作則，還拿權力欺壓同學！要不是今天宿舍查寢，你打算把猴子瞞到什麼時候？！”

聞言，我看到宋悅眼中閃過一抹得意。

研究生宿舍一年都查不了一次寢室。

怎麼偏偏今天就查了？還鬧到了輔導員和院長那裏？

現在看來，都是宋悅在其中搞鬼。

我定定心神，不卑不亢地說道：

“院長，猴子確實是宋悅的，您如果不信的話，可以問問我另外兩位室友。”

顧萌萌她們早就看宋悅不順眼，一定會借此機會狠狠踩一腳。

可讓我沒想到的是，顧萌萌哆嗦著身子，說：

“我，我們也不知道猴子到底是誰的，但這幾天喂它的人一直都是江婷。”

“顧萌萌，你怎麼能撒謊！宋悅把猴子帶回來那天，你們都是在宿舍的！”

我簡直氣壞了，直勾勾地瞪著她們。

院長卻覺得我是在威脅她們，氣得臉都黑了。

“夠了江婷！本來是一件很小的事，我也沒想從重處置，可你死不悔改，還當著我的麵威脅同寢的室友！你還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裏！”

他看著輔導員：“這就是你們千挑萬選挑出來的優秀學生？必須給她一個嚴重警告！”

輔導員知道我的品行，立馬幫我求情：

“院長，江婷同學為人正直善良，我相信她，這件事一定另有隱情，警告的事我們再考慮考慮......”

宋悅哪能讓到嘴的鴨子飛了？她趕緊火上澆油：

“老師，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江婷再優秀，她在宿舍裏養猴子是事實，威脅同學，也是你們親眼看到的。”

“你不能因為她學習好，又申博了，就故意偏袒她啊！”

輔導員急得臉都紅了。

院長聽了宋悅的話，認同地點點頭：

“這位同學說的不錯！這件事必須嚴肅處理！不僅要撤了她的優秀學生，申博的事情也要重新商榷！”

為了能申博成功，研究生兩年我沒日沒夜地跟著導師做實驗，發表論文。

我吃的所有苦，受的所有累，不是為了換這一句“重新商榷”。

我沉了沉氣，說：“院長，猴子真的不是我的......”

“行了江婷，到現在你就別狡辯了，老老實實接受懲罰別什麼都重要。”

宋悅眼底壓著激動，好像迫不及待地要看我從雲端跌落的樣子。

我和她對視，咧嘴笑了笑：

“真巧啊，剛好我這裏有一些視頻，要看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