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結婚,這麼委屈
黎念不喜歡新中式?
倒也是新鮮了。
怕是沒人比她更喜歡旗袍和絨花,評彈也是她中意的,以前一聽能聽一整個下午。
這些年,是少一些了。
迷上了攝影,最愛蹲在院子裏,拍些花花草草。要是遇上一兩隻闖進來的鬆鼠,都舍不得讓物業趕走,恨不得指揮小家夥們給她當模特,最好能擺出個前無古人的POSE來。
“嗬!”
盛聿明又想到她蹲在地上,對著小鬆鼠鼓腮幫子的模樣,不由得輕笑出聲。
聽到季慕白的耳朵裏,那就是……盛大總裁,陰晴不定,又犯病了!
這家夥在想誰呢?
該不會是在想老婆吧?
真的假的?
估計隻能是協議結婚吧?因為盛鑫奉子成婚,黎念在盛家的身份尷尬,日子不好過,所以盛大總裁愛心泛濫,決定幫人一把?
嘖嘖嘖……這是男菩薩啊!
可惜了。
可惜自家老頭子嘮嘮叨叨,滿腔熱血地想再次促成盛家和季家聯姻的計劃,還沒開始,就夭折了。
順帶著,他季慕白的日子也不好過了。
老頭子數落人,是真厲害,明裏暗裏嫌棄他不行。
嗬嗬……
季慕白心裏又不舒服了。
他不動聲色地遞了杯酒,端到盛聿明手上,假意恭喜道:“還沒給你敬一杯。新婚快樂啊!”
“……”
盛聿明被拉回思緒,眼前不再是黎念指揮小鬆鼠的可愛模樣,而是季慕白諂媚的臉龐,沒好氣地嗯了一聲。
酒倒是喝了。
一口幹。
季慕白趁熱打鐵,又給他滿了一杯:“老實說,你們是不是協議結婚啊?”
盛聿明無情地斜覷了他一眼:“季慕白,你皮又癢了?”
“我就是有點好奇。畢竟人家小姑娘和盛鑫青梅竹馬,一塊長大,該是有感情的。你又是長輩。好歹,我都比你小兩歲吧……”
“我們結婚,和你有什麼關係?”
盛聿明大抵覺得他的話毫無邏輯,實在不想聽,徑直喝了酒,想讓人閉嘴。
結果,季慕白又倒了一杯,理直氣壯道:“我來取經啊!季家和盛家的聯姻是徹底黃了。那家裏估計得來催我相親,換一家聯姻了。我取取經……”
“取經?”
“對!就是,你怎麼求婚的?”
“我說領證,她同意。”
“然後呢?”
“然後,第二天就去領了。”
“……”
季慕白懸在空中的酒杯,頓了頓,眼神落在盛聿明的手上,頓時恍然大悟,撇了撇嘴,沒說話。
舉杯,幹完,又示意盛聿明也喝。
盛聿明沒動酒杯,隻盯著他看:“你什麼態度?”
“沒什麼態度呀!這酒不錯,我再開一瓶。”慶祝慶祝。
季慕白翹起的嘴角,AK都壓不下去了。
哈哈哈!
果然是裝的吧!老樹逢春,不容易的!理解,理解!
“季!慕!白!”
盛聿明咬牙切齒,把人揪了回來,一字一頓道:“你說清楚。”
“小叔叔,我懂,我都懂!協議結婚不丟人,咱們這樣的人,有幾個能和喜歡的人結婚?找個知根知底的人,做做樣子,挺好的。”
“你怎麼看出來是做樣子?”盛聿明依舊沒有鬆開手,還在逼問。
季慕白這下又有些尷尬了。
他這個總愛觸盛聿明逆鱗的毛病,真的得改!稍微一放縱,就會得意忘形了。
而且……他好像把盛聿明給灌醉了?!
“說!”大總裁不依不饒。
季慕白玩砸了,生怕自己和先前的人一般,被盛聿明給扔出去,隻好心一橫,點了點他空白的無名指。
“要婚戒的時候,大半夜急的火燒屁股。戒指到手了,您老人家,戴都不稀罕戴,不是裝樣子,是什麼?”
話說完,季慕白認命地閉上眼睛,等著盛聿明發落了。
沒想到,後背一鬆。
人把他給放了。
盛大總裁聞言,放下酒杯,垂眸擺弄輪椅,不鹹不淡道:“走了。”
他一動,眾人紛紛起立,嘈雜聲音立刻沒了,包廂安靜異常。
婚慶老板心裏最沒有底,暗戳戳往季慕白身邊靠。
“季總,我這眼皮直跳,總覺得公司要黃了。我家就是小本經營……”
“怕有個屁用!盛總不是管你要了蜜月方案嗎?真等到明天啊!現在立刻馬上給人發過去!你家的生意,或許還能見到明天的太陽。”
季慕白瞧盛聿明不太對勁,可又說不出來,哪裏不對勁,心想給人找點事情做做也是好的。
城市另一邊。
平層公寓裏。
黎念趁盛聿明不在,久違地泡了個舒心澡。閉目養神,將過去幾天發生的事情,再度想了一遍,忍不住感慨,人算不如天算。
明明自己就是當事人,可還是覺得事情發展,有些失控。
與盛聿明的關係,也令她難以招架。
離得太近了。
住在一起,工作在一起,上下班同出同進。放在其他人身上,如此親密,都能培養出感情了。
而她還得克製著,避讓著,小心翼翼地將自己從名為盛聿明的沼澤裏拔出來,不想越陷越深。
太難了。
尤其是……
她摩挲著無名指上的婚戒,繁複考究的紋理,刺激著指腹,梨形切割的工藝太像淚滴,莫名染上一抹悲觀的腔調。
罷了。
等到一切塵埃落定時,她會把戒指換回去的。
珠寶首飾,在她眼裏,也看不出什麼價值,不必留著,暴殄天物了。
相較於這些奢侈的貴物件,她倒更偏向於傳統一些的絨花工藝,一絲一縷,都得親手打磨過,更顯珍貴。
以前,她著實沉迷過一陣,還幻想過親手打造鳳冠霞帔,有朝一日能……嫁給盛聿明。
是什麼時候打消這個念頭的呢?
大概是在,爺爺第一次提起自己與盛鑫的婚約,而盛聿明沒有反對的時候吧。
回憶太過惱人,黎念沉浸其中,難以自拔,一時竟然沒有聽到屋門打開的聲響。
等回過神時,一扭頭,就見到了浴室門外的盛聿明。
頭頂的射燈垂下昏黃的暖光,落在他過於冷峻的臉上,映照出難以言明的晦暗。
“喝了很多酒?”黎念聞到了濃鬱的酒味,微微蹙眉。
“季慕白非得灌酒,攔不住。”
盛聿明將罪過推到季慕白身上,一筆帶過。
他更在意浴缸裏發出的流水聲,眯了眯眼。
“你泡澡了?”
黎念微微一頓,輕輕點頭:“最近事情有些多,我想泡個澡,試著解解壓……”
話沒說完,就被盛聿明打斷了。
“黎念,你真的出息了。原來,我不在的時候,你是可以一個人泡澡的,是嗎?那打雷下雨呢,也不怕了吧?”
黎念莫名理虧。
她是怕水的。
小時候,山洪帶走了所有家人,她躲在倒扣的一口水缸裏,僥幸逃生。這之後,她怕打雷,怕大雨,怕靠近山邊和水邊,最嚴重的時候,連泡澡都不敢,遊泳更是提也不敢提。
是盛聿明哄著她,泡了幾次溫泉鴛鴦浴,才漸漸減少了恐懼。
如今,被他這麼一提,立刻顯得自己忘恩負義。
她想解釋,卻不知怎麼開口。
“我……”
“和我結婚,讓你如此厭煩,壓力這麼大嗎?”
盛聿明瞧著她因不知所措而絞起的指節,結婚戒指戴在上麵,顯得美麗又突兀。
“知道季慕白為什麼給我灌酒嗎?”
突然,他轉換了話題。
黎念心臟跟著一緊,猜到或許與自己有關,忙問:“不知道。為什麼?”
“他嘲笑我,說你和我結婚是被逼無奈,是假裝的。”
“你沒解釋嗎?”
黎念不解,盛聿明還能說不過季慕白?
盛聿明冷哼一聲:“怎麼解釋?你連結婚戒指都不想給我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