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延舟楞了一瞬才看向窗外。
外麵大雨瓢潑,仿佛要將世界淹沒。
即使這樣艱難的天氣,許昭意也要上山給沈聿明求平安符嗎?
顧延舟突然想到許昭意給他求觀音像那天,也是個雪夜。
她回來時也是狼狽萬分,他心疼她,她卻抓著他的手說:“延舟,隻要你能痊愈,我就算是死也值得。”
可現在許昭意曆經千辛求來的觀音像被打碎了,她也為別的男人去求平安符了。
顧延舟的心像被巨石碾過,痛得麻木。
可他終究還是去救人了。
剛到輸血室,顧延舟就看見許昭意虛弱得躺在病床上。
她連眼睛都睜不開了,卻死死攥住助理的手,艱難擠出聲音,“立......遺囑......”
“我死後......財產,”許昭意喘 息著,聲音破碎不堪,“由延舟和聿明平分。”
長長一聲喘 息後,顧延舟看見許昭意用盡力氣,猛地仰起頭,對著助理嘶啞強調,“幫著聿明......別讓延舟欺負他!”
助理重重點頭應下,她才泄了力般重重躺倒在病床上,氣息微弱地擠出最後一句,“也告訴延舟,對不起,剩下的路......我不能陪他一起走了。”
多麼體貼又殘忍的囑托。
顧延舟僵在原地,渾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又仿佛都沸騰著。
他不明白,為什麼原來許昭意的心,真能如此精準地分成兩半。
顧延舟幾乎給許昭意獻了半身鮮血。
他被抽完血就沉沉昏睡了過去。
醒來時,許昭意已經坐在了他床邊。
她得知是他救了自己,眼中是劫後餘生的感動與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
最後她隻是握緊了他的手,聲音動容,“延舟,謝謝你。”
顧延舟的眼神平靜無波,“應該做的。”
結婚第三年,他們發生過一場車禍,許昭意護住了顧延舟,自己卻險些失了半條命。
如今,他總算還清了。
許昭意沒在乎他的冷漠,反而動 情地湊近他,帶著一絲久違的親昵,吻上了他的額頭,“我去給你買些吃的,補補身子。”
然而她再度回到病房時,臉色卻冰冷如霜。
“延舟,如果你心裏有怨氣,可以不救我,我絕不怪你。可你不該把氣撒在聿明身上!”
顧延舟這才看清許昭意身後的沈聿明。
他額頭上即使纏著紗布,也掩不住那一片刺目的血腫,顯得狼狽極了。
見顧延舟盯著他,沈聿明身體顫抖了下,虛弱搶答,“延舟哥沒有逼我,是我感謝他救了你,自願磕頭道謝。”
“你不用替他解釋了。”
許昭意心疼地握住他的手,“我帶你去辦住院。”
顧延舟看著她們相攜而去的身影,突然感到無比的疲憊。
接下來幾天,許昭意一直守在沈聿明的病房,每天挖空心思給他買各種補品。
顧延舟這裏隻有他托護士送的盒飯。
他吃著夾生的米飯,偶爾聽見隔壁病房,沈聿明抱怨著說補品太多,吃不下時,心裏都會漲得生疼。
曾幾何時,他哪怕隻是咳嗽了一聲,許昭意也會緊張得徹夜難眠。
可如今他為了救她躺在病床上,而許昭意所有的緊張和溫柔,卻都給了另一個男人。
用完飯後,顧延舟獨自去做後續的身體檢查。
經過另一間診室時,門內的聲音讓他的腳步釘在了原地。
醫生說:“許總,之前顧先生來谘詢過調整身體備孕的事,您二位的體檢報告都出來了,現在要看嗎?”
“不必了。”
許昭意不僅冷淡拒絕,還問出了一個讓顧延舟瞬間如墜冰窟的問題,“有沒有比較溫和的,能讓我絕孕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