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進車廂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她將車窗搖下一半。
一陣熱風立刻灌了進來,將她的一頭長發吹得淩亂不堪。
發絲在眼前飛舞間,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到傅音的場景。
那是個春末的午後,海市的陽光已經帶著初夏的溫度。
傅音卻裹著一件厚重的駝色大衣,腹部蓋著毛毯,整個人蜷縮在輪椅上。
她低垂著頭,烏黑的長發如瀑般垂落在輪椅扶手上。
楚穎蹲下身與她平視時,最先注意到的是她腳上那雙明顯大了一碼的拖鞋。
“你好,我是楚穎。”她微笑著與傅音打招呼。
輪椅上的身影一動不動,仿佛與外界築起了無形的牆。
“傅小姐。”站在她身後的男子俯下身,在她耳畔輕聲喚道。
這聲呼喚像是一把鑰匙,終於打開了那扇緊閉的門。
傅音緩緩抬起頭,讓楚穎第一次真切地看清了她的麵容。
皮膚半透明的蒼白,近乎能看見底下淡青色的血管,臉上幾乎沒有血色,唇色極淡,就像褪了色的絹花。
那雙烏黑的眼睛如兩潭靜止的湖水,幽深、空洞,映不出任何光彩。
此刻在楚穎的眼裏,麵前的人仿佛是一個精致卻沒有了生命的人偶。
“你好,我叫楚穎。”楚穎臉上仍是掛著微笑,伸出手。
傅音和楚穎對視了一眼。
有那麼一瞬,楚穎覺得那雙無神的眼睛似乎轉了轉,幽深死寂的湖水終於照進了一點光亮。
女人嘴角微微一動,還是沒有開口。
“楚小姐,你有什麼就跟我說吧,我們小姐不愛說話。”
男子一邊說道,一邊握了握楚穎伸了半天的手,“我叫張延,是傅小姐的貼身安保。”
叫張延的男子身形高大。
跟你說也沒啥用啊?
楚穎在心底暗自歎息:這位傅家大小姐,看來比她預想的還要難以接近。
加入追光科技隻是計劃的第一步,而接近傅音——才是最關鍵的那步棋。
一年前,傅音因涉嫌幕後操縱一起綁架案,被判處三年有期徒刑。
然而僅僅入獄三個月,傅家就以‘嚴重抑鬱症伴有自殘傾向’為由,為她爭取到了保外就醫的資格。
整個過程悄無聲息,傅家將這個消息封鎖得滴水不漏。
出獄後,她被安排至 T 大附屬的三甲醫院瑞心醫院心理診療中心接受治療。
為此,楚穎以T大人工智能研究院副研究員的身份,申請參與醫院‘技術輔助抑鬱症治療’的科研項目。申請書上的推薦信還找的蕭教授。
這項研究在國外都尚屬前沿,國內更是鮮有涉足。實際操作遠比設想困難。
那些深陷抑鬱的患者對新技術毫無興趣,連主治醫生們也對這個項目持懷疑態度。
轉機出現在一個月前。
楚穎每周六都會準時出現在醫院,為項目組提供技術支持。
她調試設備、分析數據,耐心解答醫生們的每一個疑問。
雖然接近傅音是她的初衷,但幫助患者康複的心意卻是真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