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蘇晚秋剛要推辭，院門突然被敲響。李桂芝慌忙把紅薯塞給她，起身去開門。片刻後，她帶著一臉疑惑回來："有個姓黃的姑娘找你。"

黃美玲？蘇晚秋掙紮著站起來，拍了拍膝蓋上的灰。院子裏，黃美玲正局促地站著，手裏拎著個網兜。

"蘇同誌，聽說你...在做磁帶生意？"黃美玲壓低聲音，"我和幾個姐妹想預訂幾盤。"

蘇晚秋眼前一亮："你要什麼歌？"

"《何日君再來》《夜來香》，還有..."黃美玲從兜裏掏出一個小本子，"都寫在這上麵了。先要十盤，價錢好商量。"

蘇晚秋接過紙條，手指微微發抖。這是她的第一筆訂單！

"三天後交貨，五塊錢一盤。"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顯得太激動。

黃美玲倒吸一口氣："這麼貴？"

"咱們這找不到第二家。"蘇晚秋湊近她耳邊，"而且我保證音質比廣州帶來的好。"

送走黃美玲，蘇晚秋興奮得想大叫。窗外傳來弟弟喂雞的吆喝聲，蘇晚秋突然想起什麼，翻開枕頭——那裏藏著母親給她的八塊六毛私房錢。她小心翼翼地把紙條和錢卷在一起，用紅頭繩紮好。這筆生意，必須成功。

她顧不上膝蓋疼痛，立刻回屋翻出秘典。奇怪的是，原本模糊的幾頁突然變得清晰起來，上麵赫然寫著："差異化營銷：提供定製歌單服務"、"饑餓營銷：限量供應製造稀缺性"。

正當她如饑似渴地閱讀這些未來商業概念時，一陣劇痛突然襲擊了她的太陽穴。那感覺就像有人用燒紅的鐵棍捅進她的腦袋，再狠狠攪動。

"啊！"她痛苦地蜷縮在床上，冷汗瞬間浸透後背。秘典從手中滑落，她恍惚看見一行紅色小字浮現："使用將付出代價..."

恍惚間，她仿佛回到2023年的醫院，聽見心電監護儀的刺耳警報。消毒水的氣味混合著醫生急促的腳步聲，有人在大喊"腦出血量增加！"。

不知過了多久，疼痛終於減輕。蘇晚秋虛弱地爬起來，發現枕頭已經被汗水浸濕。她顫抖著翻開秘典，發現新增的內容又變得模糊了，隻有少數關鍵詞還能辨認。

院門再次被推開，父親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蘇晚秋慌忙藏好秘典，剛躺下裝睡，房門就被猛地推開。

"起來！"蘇大海的聲音比往常低沉，"明天開始，每天去紡織廠上班前，先跟我出海打魚。至於那些磁帶...要是賣不出去，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門被重重摔上。蘇晚秋在黑暗中睜大眼睛，淚水無聲滑落。她知道，這是父親變相的妥協——雖然不支持，但也沒有強行阻止她的生意。

月光透過窗縫，照在床下那箱磁帶上。蘇晚秋擦幹眼淚，輕輕撫摸紅腫的臉頰。明天，她要去理發店開始錄音。這條路再難，她也要走下去。

遠處傳來海浪拍岸的聲音，仿佛在回應她的決心。1980年的深圳，正在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而她，蘇晚秋，也將在時代的浪潮中，找到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