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輾轉,天光微亮時,沈俏才淺淺睡去,卻又很快被生物鐘喚醒。
她簡單洗漱,換了身幹練的職業裝,驅車前往明心心理診療所。
推開診療所的玻璃門,風鈴輕響。
前台的小助理一見是她,眼睛倏地亮了:“沈醫生,您回來啦!”
沈俏對她點了點頭,徑直走向最裏麵的那間,秦珂的辦公室。
秦珂是她大學時高兩屆的同專業學姐,一畢業就憑著一股衝勁和家裏的支持開了這家心理診療所。
兩人在校時便惺惺相惜,沈俏畢業後,秦珂力邀她加入。
沈俏也不負期望,幾年下來,憑借著過硬的專業能力和獨特的親和力,沈俏很快成了診療所的王牌,在滬城心理谘詢界都小有名氣。
隻是,周傾序的光環太過耀眼,外界提起她,更多的還是“周太太”這個標簽。
“叩叩叩。”
“進來。”
沈俏推門而入,秦珂正埋首於一堆文件,聞聲抬頭,那雙精明幹練的眸子裏瞬間漫上喜色,懸著的心也總算落了地。
“俏俏,你可算回來了,擔心死我了!”秦珂幾步上前,拉著她上下打量。
沈俏心頭一暖,回握住她的手:“學姐,讓你擔心了。”
“沒事就好!”秦珂鬆了口氣,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臉上又帶了幾分薄怒。
“你是不知道,前兩天周傾序那個混蛋,竟然派他那個什麼特助來,說要替你辭職,我當時就跟他在電話裏吵翻了,直接把他派來的人轟了出去!”
她哼了一聲,語氣裏滿是維護:“我秦珂的姐妹,還輪不到他周傾序來指手畫腳,我相信你,就算天塌下來,你也絕不會是那種不負責任的人!”
秦珂一向護短,尤其對沈俏。
她太清楚沈俏為周傾序付出了多少,也太清楚這段婚姻裏沈俏受了多少委屈。
“學姐,謝謝你,又給你添麻煩了。”她喉嚨哽了哽。
秦珂聞言,故作不滿地瞪了她一眼:“跟我還說這種話?見外了啊,再說了,什麼叫添麻煩?你可是我這兒的活招牌、搖錢樹!”
她拉著沈俏走到辦公桌前,指著一疊預約單,“喏,看看,預約你的人都排到下下個月了,與其在這兒跟我說這些沒用的,不如趕緊去給我賣命打工,讓我數錢數到手抽筋!”
沈俏被她逗笑,眉眼間的鬱色也散了幾分。
“好,遵命,秦老板。”
她轉身回到自己的診療室,熟悉的環境讓她感到一絲久違的安寧。
剛整理好桌麵,泡上一杯清茶,門外便傳來了助理小聲的通報。
“沈醫生,有位梁小姐指名要您做她的心理醫生,她說沒有預約,但情況比較緊急。”
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
梁小姐?
除了梁茵茵,她不記得自己還認識哪位姓梁的。
沈俏眉心微蹙,她怎麼會找到這裏來?
沈俏:“讓她進來。”
片刻後,梁茵茵踩著七公分的高跟鞋,款款走了進來,臉上掛著得意又挑釁的笑。
“嘖,沈俏你還真的喜歡沒苦硬吃。”她毫不客氣地打量著沈俏的診療室,眼神輕蔑,在沈俏對麵的沙發上坐下。
沈俏平靜地看著她,聲音不起波瀾:“你想谘詢什麼?”
梁茵茵掩唇輕笑,眼波流轉,刻意撫了撫並不明顯的小腹,聲音嬌嗲:“也沒什麼大事,你也知道,我懷孕了。可我老公啊,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比以前還黏我。昨晚,他......哎呀,真是的,都折騰了我兩次,還覺得不夠,你說是不是讓人苦惱得不行啊。”
她說著,還故作嬌羞地瞥了沈俏一眼。
沈俏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氤氳的熱氣,暗自冷笑。
周傾序那索求無度的性子,她比誰都清楚,梁茵茵這胎本就不穩,再這麼折騰,孩子沒了那也是活該。
麵上,她卻淡淡開口:“我看你和你先生需要的不是心理疏導,而是應該一起去看看腦子,特別是你先生。”
梁茵茵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隨即湧上怒意:“沈俏,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沈俏放下茶杯,目光清冷,“隻是實話實說,梁小姐如果隻是來炫耀,恕不奉陪。”
梁茵茵被她懟得一口氣差點沒上來,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嗤笑一聲:“沈俏,你裝什麼清高?真那麼有本事,周傾序怎麼會不要你,選了我?我看你就是嫉妒!活該你留不住男人!”
沈俏也不惱,唇角微微勾著:“你不裝,孩子沒了,別到時候找我哭。”
“你敢咒我的孩子!”梁茵茵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猛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沈俏懶得再理她,低頭翻閱著預約的病人檔案,準備開始今天的工作。
梁茵茵見她竟敢如此無視自己,更是怒火中燒,幾步衝到辦公桌前,一把將沈俏桌上的病人檔案盡數揮落在地。
“沈俏,你算個什麼東西,敢這麼跟我說話!”
紙張紛飛,散落一地。
沈俏垂眸看著,指尖微微蜷縮,終是將翻湧的怒火壓了下去。
這裏是明心,她不能讓事情失控,影響到診療所的聲譽。
她剛想開口讓梁茵茵離開,診療室的門再次被推開。
周傾序來了。
梁茵茵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眼中瞬間蓄滿淚水,委屈地撲過去:“周總,你可算來了!我隻是想來跟沈小姐道個歉,畢竟上次是我不懂事惹她生氣了。可她好像很不喜歡我,還咒我肚子裏的孩子生不下來。”
他目光掠過一地狼藉,最後落在沈俏身上,眉頭蹙了蹙。
沈俏沒說話,周傾序也沒開口。
梁茵茵又說:“周總,我知道沈小姐自己不能生,可能心裏不痛快,可也不能這麼容不下我肚子裏的孩子啊,這不是存心不想給你留後嗎?”
一番話,顛倒黑白,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還將所有的矛頭直指沈俏。
沈俏聞言,氣極反笑。
她不屑與梁茵茵爭辯,而是微微扭頭對上周傾序的視線,嘴角含著笑。
“周傾序,我能不能生,你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