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過後,陸繹對我的態度有了明顯向好的變化。
我們結婚這幾年,涇渭分明,就算摟在一起睡覺也總是隔著心,未曾真正親近過彼此。
話不算多,連爭吵都很少,像是行將就木一般,腐朽破敗。
我這次提離婚,倒像是往死水中扔了一顆石子,陸繹緊接著受傷住院,便將那波瀾推得更大了些。
漸漸衝開了厚重的淤泥,露出了底下藏著的真心。
陸繹出院那日,我接到了梁傾的電話。
他這段時間給我發過很多次信息,其中就包括我們在酒店床上拍到的照片。
當日我故意砸了警報器鬧出慌亂,沒想到他逃跑時都還沒忘了把針孔相機帶走。
我把陸繹送回家安置好,便找了個借口出門,去了梁傾發給我的地址。
一家開在郊外的茶室,格調極高位置又偏,十分適合幽會。
“說吧,你想怎麼樣?”我把墨鏡扔在桌上,點根煙吸了一口,盡數吐到了梁傾臉上。
他微微眯眼,似乎沒料到我這麼平靜,甚至還敢挑釁。
“你不怕我把照片交給陸繹?”
“那天的事他已經知道了,有沒有照片都無所謂。倒是你,咱們畢竟同學一場,你何苦要這麼逼我?”
我撚滅煙頭,傾身湊近,幾乎挨到他鼻尖,“哦,是為了給何洛報仇吧?你倒是夠長情的,還在喜歡她。”
梁傾微頓,答非所問,“跟陸繹離婚,否則今天的照片我就不藏著了。”
他隨手指了一下牆角的盆栽,“我猜你來見我沒跟他說實話吧……一旦他抓住你婚內出軌的證據,你可是要淨身出戶的,還不如現在主動離開,陸繹也不會太欺負你。”
我冷笑,抬手扇了他一巴掌,恨的卻是自己愚蠢地在同一個地方栽了兩回。
“我真給何洛讓了位,還有你什麼事,你這是圖什麼?”
梁傾揉揉嘴角,忽然笑了,“我想要你啊!”
我一怔,莫名後脊發涼,回頭看見何洛推著陸繹過來,將將停在了我們包間門口。說是巧合,傻子都不信。
陸繹雙手握拳擱在膝頭,雙目赤紅,“你來這買排骨?嗬,純綠色無汙染的吧!”
他大概氣極了,竟然還笑著,牙關咬得死緊,似乎想把我生吞活剝了。
我心頭慌亂,又不知該如何解釋,隻徒勞地向他靠近,卻被他扔過來的信封砸中。
照片散落一地,其上糾纏的男女,正是我和梁傾。
他不是還沒把照片給陸繹嗎?那這是……
是何洛!這就是她之前去探望陸繹那日所說的“驚喜”。
原來陸繹早就看到了照片,這些天卻一直忍著沒問我,甚至沒流露出一絲一毫。
他會是怎樣的心情呢?有沒有一刻恨不得掐死我,抑或是根本不在乎。
陸繹冷冷逼視著我,“我本想裝作不知,再給你一次機會的。但是紀夏,是你自己毀了。”
我又氣又急,“你別告訴我你看不出來這是一個圈套,他倆是一夥的!我跟梁傾什麼都沒有,上學時他追過何洛你也是知道的,他擺明了就是做局幫何洛報複我……”
陸繹端坐在輪椅上,始終無動於衷,眼中隻有憤恨和厭惡,與那個拉著我的手說辛苦的丈夫,判若兩人。
心底的絕望轟然決堤,衝毀了我的理智,全世界都在傾刻坍塌。
我撲上前抓住陸繹衣領,麵目猙獰,“其實你什麼都明白,隻是順水推舟對吧?還是說你也是共犯!”
“你早就想拋棄我,跟何洛再續前緣了對嗎?但是你又恨我,不想就這麼放過我,所以故意逗著我玩,看我如同跳梁小醜一般,卑微得像條狗……”
胸腔憋悶,我漸漸無法呼吸,眼前陣陣發黑,在昏倒之前,我似乎看到了陸繹伸出的手,還有他眼底深切的疼惜。
那是我從未擁有過的。
你看,愛上陸繹這場夢,連破碎都是疼痛又甜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