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就該這樣，抓緊處理好了，你們小兩口的，也別動不動地把離婚掛嘴邊兒！”

譚父鬆了口氣，板著臉教訓倆人。

譚母苦口婆心：“是啊雨桐，既然小沈都承諾你了，你就跟他回家去吧。”

父母倒了戈，而譚雨桐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想女兒被人罵沒爹的。

她平視沈昭寒，帶著前所未有的冷靜：“隻要你說到做到，我不會再提離婚。”

沈昭寒壓下眉目間的一絲躁意，沉聲頷首。

譚雨桐就回頭輕聲喊女兒出來，跟著沈昭寒回家。

走到半路，一個小小的影子突然朝沈昭寒撲過來，咧著嘴高興地笑起來，一雙眼睛亮晶晶地。

“爸爸！”

譚雨桐掀開眼簾看去，眼底一瞬變寒，臉上麵無表情。

對麵，趙滿婷聲音溫柔，詫異又有些無措地對她道：“雨桐，我、未楠就是習慣了......”

譚雨桐扯起唇角冷笑。

習慣？如果沒有沈昭寒的默認，怎麼會有這樣的習慣？

但她已經知道這事，情緒尚算平靜，旁邊的清清卻震驚得瞪圓了眼睛，氣得脹紅了小臉兒，捏著小拳頭上前重重推了一把許未楠。

“壞孩子！”

都是因為她和壞阿姨，媽媽才會這麼傷心。

她人長得小，力氣也小，其實推不倒許未楠，可許未楠人往後一跌，整個人就跌倒在地，嘴一癟，坐地上“哇”一聲哭起來了。

“爸爸，好痛、她推我，好痛。”

“未楠！”

趙滿婷撲過去抱住許未楠，眼底含著盈盈珠淚：“未楠你沒事吧未楠？”

這變故來得太突然，沈昭寒臉色微變，立刻沉聲斥責：“沈清清，你竟然推其他小朋友，我平日就是這麼教你的嗎！”

他發怒時，臉沉下來，怒目居高臨下地看著清清，很是嚇人。

清清一下被嚇得一抖，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看，僵在原地無措地仰頭。

“爸爸......”

“沈大哥。”趙滿婷卻出口打斷她，眼底霧氣氤氳卻強忍淚水，裝作堅強的模樣，“清清還小，就算推倒了未楠，想來也不是故意的，你別怪她。”

可她這麼說，許未楠卻哭得更大聲了，左右扭.動著“不經意露出”自己在地上磨破的小手：“爸爸，我的手好痛啊。”

那破了皮的傷口展露在沈昭寒眼前，沈昭寒瞳孔微縮，看著她的目光立時怒意更深，含著逼迫。

“還不道歉！”

清清被嚇得渾身都在抖：“對......”

“夠了！”

譚雨桐卻驟然出聲打斷，她整個人氣得發抖，胸膛也不住地上下起伏，看著沈昭寒的眼眶都是發紅的。

女兒小小的臉上慘白一片，卻強忍著不敢讓眼淚掉下去，沈昭寒是一眼也沒看見，隻看見了許未楠掌心那一點小小的擦傷，再過一會兒，恐怕都要好了。

上輩子也是這樣，無論發生了什麼，隻要許未楠裝裝可憐，沈昭寒就會毫不猶豫站在她那邊，反而讓自己的親生女兒受盡了委屈！

譚雨桐手顫抖著摸上女兒的小臉兒。

清清眼底全是眼淚泡，卻抓住她的手，哭腔軟軟糯糯地安慰她：“爸爸媽媽不要吵架，清清做錯事，清清道歉就好了。”

到現在還這麼懂事。

譚雨桐喉頭哽得說不出話來泛起陣陣刺痛，一顆心都要碎了，她嗬護珍寶般抱住清清，聲音溫柔帶著安撫：“清清沒做錯事，清清不用道歉。”

上輩子她已經做錯很多，成為讓女兒委屈的幫凶，這輩子，她絕不能再讓清清受絲毫的委屈。

“譚雨桐，清清故意推人，難道不該道歉嗎？”沈昭寒聲音沉沉。

她隻顫抖著手小心翼翼地拭去女兒臉上的眼淚，止住女兒不安要道歉的動作，抬頭，唇角揚起嘲諷的笑。

“清清隻是不想讓自己的爸爸成為別人的爸爸，有錯嗎？”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沈昭寒手抖了一下，他下意識看向女兒，這才發現。

小小人兒眼圈鼻頭都是紅的，明明委屈到了整個人都抽噎起來，卻愣是一聲也沒吭。

沈昭寒薄唇一瞬抿緊，心頭到底軟了：“清清......”

可聽見自己叫她，她的小手立刻攥緊了媽媽的衣袖，畏縮地躲到媽媽身邊。

沈昭寒默然一瞬。

“對不起雨桐姐。”趙滿婷咬住下唇，削薄雙肩都輕顫起來，如風中搖曳的小白花一樣，可憐卻倔強，“未楠打小就失去了爸爸，不過是沈大哥陪著他的時間又長，他才把沈大哥認作爸爸的。”

“你要是不喜歡的話，我叫未楠往後都不準再叫了！”

許未楠眼圈通紅，眼淚立刻大顆大顆地從她眼角滾下來：“不要不要，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趙滿婷連忙拉住許未楠，忍著淚苦口婆心：“未楠，沈叔叔是清清的爸爸，你叫他爸爸，清清會傷心的。”

可許未楠不管不顧地撲過去抱住沈昭寒的大腿：“我不管，為什麼別人都有爸爸，就我沒有爸爸？”

沈昭寒下顎一瞬繃緊。

這句話戳中了他的心窩，他聲音一下就軟下來。

“一個稱呼罷了，她想叫就叫吧。”

許未楠頓時破涕為笑，一頭紮進沈昭寒懷裏：“爸爸，爸爸，我也有爸爸了！”

趙滿婷眼底含淚，卻也幸福地彎起唇角。

看起來，他們才像是幸福美滿的一家人。

天光漸漸暗下來，譚雨桐被籠罩在陰影下，抱緊女兒，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又是這樣。

無論他們家給了許家多少補償，沈昭寒永遠覺得虧欠，趙滿婷母女對她們的補償全盤接受，卻一次又一次地提醒那沉重的救命之恩。

許未楠失去了爸爸，所以也要想方設法搶走清清的爸爸。

而沈昭寒，隻會一次又一次地縱容。

隻是這一次，她不會再容忍。

譚雨桐垂下眼簾，聲音比這冷風還要寒涼。

“你別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麼。”

沈昭寒默然一瞬，收斂起臉上笑容：“你先帶著清清回去，我和趙滿婷單獨聊一會兒。”

譚雨桐帶著清清毫不猶豫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