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依雪瞥見,明知道沈連杞是在生氣。
哪怕知道溫時寧並不開心,可是手中撐著的雨傘卻轉動起來。
那傘沿上的水飛濺,全部濺到了溫時寧的臉上。
瞧著溫時寧那眯著的眸子,陳依雪心中解氣,忽然她握著扇柄的手被捏住了,轉眸一看,是沈連杞鬆開了溫時寧,握著了她的手。
那傘穩住了。
“查!”
沈連杞板著冷得發硬的麵龐走過去,手下開始調查。
陳依雪拿出雪白的棉手帕想要,自然地伸手去幫沈連杞擦手上的雨水,卻被打開了:“不必。”
剛才被握著的柔軟的小手,手背上浮起一片紅,沈連杞這是為了溫時寧在怪她,可溫時寧明明就說了那麼可恨的話!
“連杞,咱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讓大隊長查去吧......”
沈連杞深邃的眸子幽暗,盯著一個方向,陳依雪看過去,發現看向的是站在自己房間門口梗著脖子,傲然不屈的溫時寧。
曬穀場就這麼多人,做什麼都難逃人家的眼睛,很快真相浮出水麵。
劉嬸家的兒子偷了四隊的高粱麵,擔心被人發現,就想要禍水東引。
這袋白麵還是廚房的人幫著劉嬸拿來藏在溫時寧床底下的。
事情敗露,劉嬸拉著自家兒子跪在沈連杞跟前:“長官,首長,我們是一時糊塗,和溫時寧開個玩笑,真的隻是一個玩笑!”
“長官,那袋高粱麵還在我們家,都沒動,我馬上拿回來!”
沈連杞蹺著二郎腿,手指交叉疊在腿上,一雙眸子比涼風冷雨還要讓人生寒。
“偷竊,乃是犯罪,送去看守所勞改。”
劉嬸的兒子聽得立刻抱著他娘哀嚎,劉嬸哭著待要求情,卻被沈連杞掃過來的眸光鎮住了。
“構陷他人,也該下獄,看在你年紀大,隻扣除這個月的工分。”
大隊長立刻讓幾個婦人上來將哭得死去活來的劉嬸拉下去,沈連杞揉了揉吵鬧著的耳朵,抬眼落在了溫時寧臉上。
溫時寧想不到沈連杞會真的幫她查明真相,有些不安地對上他的眸光,卻聽得他冷冷道:“幾次出事都有你摻和,從今兒你就一個人勞作!”
溫時寧咬牙,惡狠狠瞪了沈連杞一眼,旁邊的陳依雪巧笑倩兮:“你們有些人從今兒開始可要安分,再出事可就推脫不了責任了!”
溫時寧精致的麵龐上擺滿了桀驁,冷聲道:“若是沒事的話,我要回房換衣服。”
說完卻不等沈連杞允許,已經回身鎖上了房門。
溫時寧的手握拳緊緊按在牆上,委屈的淚水漣漣落下,那丹櫻紅唇都被咬破了。
一個人就一個人,我才不會怕呢!
當晚溫時寧如同睡在舟中,隻覺得渾身又熱又冷。
難道是發燒了?
外麵驟雨狂風,也不好去衛生所。
溫時寧不得不強撐著下床,摸索到了櫃子中的手電筒打開來找退燒藥。
可是櫃子桌子都看了,確確實實沒有她的藥。
她記得退燒藥明明就在抽屜裏的。
“做什麼呢,大半夜地在宿舍打手電筒?”
睡在桌子邊上的室友伸手一把掐住溫時寧的手,將手電筒奪過來,轉過對著溫時寧照過去:“你鬼鬼祟祟幹什麼呢?想要偷東西?”
但見她大汗小汗一起出,蒼白的麵龐如同白紙一般:“我的退燒藥,你看到了嗎?”
她那副馬上就要暈過去的樣子,嚇得那室友忙叫人。
溫時寧再次被送到了衛生所。
沈連杞是披著衣服趕來了,瞧見護士說已經服了藥,還是走了進去。
溫時寧睡在病床上,神誌不清,似乎在做噩夢,十分不安。
“怎麼回事?”
護士聽得,過去幫溫時寧蓋好被子:“吃過藥了,可能藥效有點慢,人正發燒難受呢。”
“輸液。”
護士抬眼看著沈連杞,今日陳依雪帶來的藥品可不多,輸液向來隻是默許領導層使用,可是溫時寧不過是個勞改犯的女兒。
她怎麼配?
“沒有這個規矩呢。”
陳依雪站在門口,抖了抖手中雨傘走了進來,瞥見沈連杞外套上還有雨水,門口也沒看到他的傘。
著急?
“我說了,輸液。”
沈連杞盯著護士,眸光深寒,這樣的話他不會再說第二次。
護士不敢耽誤,立刻給溫時寧輸液。
藥水嘀嗒嘀嗒下去,沈連杞轉身坐在了旁邊椅子上:“你怎麼來了?”
總算是知道冷落她了,陳依雪嬌嗔道:“我不是聽說有病人,趕著來的嗎?倒是你、你怎麼在這裏?”
沈連杞輪廓冷硬的麵龐上,眸子微眯:“我才來這裏,村裏就出了兩次偷盜,我難道不該來嗎?”
陳依雪聽得,佯裝驚訝,細細詢問:“還有什麼丟了?”
“藥。”
陳依雪哦了一聲冷淡轉過去,伸手幫沈連杞拍了拍軍裝外套上的水珠兒:“我來陪著病人,你回去休息吧。”
沈連杞瞧著溫時寧的噩夢平靜下來,起身道:“你也不必留著,一起走吧。”
陳依雪歡喜地撐著傘,故意挨著他的手臂。
溫時寧醒來,發現自己又躺在病床上,不過還在身子已經輕鬆許多,趕著爬起來去曬穀場工作。
室友瞥見她來了,立刻說道:“昨兒可是我送你去村公所的,若不是我,你怕是就燒死了。”
“等會記得幫我做工,這是你欠我的!”
大隊長分派任務的時候,聽得自己的工作還是記工分,溫時寧有些詫異。
“是啊,本來是兩個人的,現在你一個人記了,可不能出錯,出錯可是要扣你的工分的。”
溫時寧拿著工分冊子,用好看娟秀的筆記記下所有人的工分,樹浪翻湧,陽光斑駁,好看的臉上終於放輕鬆來。
不過她沒有輕鬆一會,室友就走了過來,佯裝喝水:“喂,我昨晚背你手都累斷了,今兒手都抬不動,你去幫我。”
溫時寧趕往棉花場,一做就是大半天,室友一次也沒有回來說要換她。
周圍的人都刻意遠離溫時寧,可是口中卻還是不忘刻薄。
“我可是聽說了,這位資本家的小姐曾經可是得罪了首長,往後的日子可就慘了!”
“活該,自作自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