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玨一時心中複雜。
一旁的蕭七則心想,真不知道沈娘子那雙巧手是怎麼長的,怎的做出來的吃食就這麼合口味?
“蕭七。”蕭玨喚他。
“主子?”
“那日她都要了什麼香料?”蕭玨想了想,“算了,你直接照著那日的,原樣再給她送去。”
蕭七一驚,但是又下意識覺得還好,他疑惑,自己這是怎麼了,難不成已經習慣蕭玨對沈惜嬌一次又一次的例外了?
但仔細想想......似乎也沒什麼不可以的。畢竟人家沈娘子是真的能抓住他們的胃啊!
夜裏,沈惜嬌正準備睡下,阿柳來敲門。
“姐兒,門房來說有人敲門,好似是找你的。”
“找我?”沈惜嬌驚訝,這麼晚了,找她幹什麼,這個點可是已宵禁了,什麼人宵禁了還能大搖大擺出門?
沈惜嬌動了念頭,便幹脆起身穿衣。
她倒想看看是誰。
穿過夜色,借著燈籠照出的一小片光暈,沈惜嬌從朦朧的光中認出門外之人的輪廓,正因如此,她才更為訝然。
“蕭七?”
蕭七低頭把盒子給她,“這是我家主子特意交代要給沈娘子的東西。”盒子是漆木盒。
送出去的盒子又回到手裏,沈惜嬌多少顯得有些困惑。直到她打開,看到裏麵的香料,才明白蕭七的意思。
看著整整齊齊碼在裏麵的幾種香料,比她當時買的還要多。沈惜嬌無奈,“煩請幫我轉告你主子一聲,多謝,但實在不必。”
蕭七卻什麼也沒說,隻是撂下東西就走了。
“姐兒?”阿柳詢問地看向沈惜嬌。後者歎了口氣,讓她收下。
與此同時,縣衙。
這個時辰荊縣裏的人家多數都歇息了,宵禁時分,就算有人也不敢貿然出門,否則被巡守的衙役抓到就麻煩了。
然而縣衙書房內,沈秦卻還醒著,他對著身前的幕僚說:“這幾日募集到的銀錢......那些商賈個個利欲熏心......”
風吹過堂前,讓二人的對話清晰了幾分。
幕僚灰衣短須,像個馬上要去書塾的教書先生,此時他緊蹙眉心,神色蓋不住的憂慮,“三千五百兩,與之相差甚遠啊。”
幕僚跟隨沈秦多年,當年沈秦遭貶,許多同派係的人都受到牽連,他亦是如此。
那之後沈秦身邊的人就散了,如今,隻剩他一個。
而這次考慮到募捐事關重大,沈秦便叫來了他,讓這個幕僚跟自己一起想辦法。然而他們努力許久,結果仍不盡人意,三兩五百裏能幹什麼?給一家,或許能讓那家人一夜之間驟富。
可荊縣有上百戶這樣的人家。
三千五百兩,杯水車薪。
更遑論,其中有整整三千兩都出自同一人!那些最該出力的富戶,卻紋絲未動!
二人都是心懷蒼生之人,看著那些人事不關己的樣子,自然心寒憤懣,可怒氣過後,卻還是隻能長歎一聲。
沈秦臉上帶著難以掩蓋的落寞,“難道荊縣百姓終有此一劫?”
他照著沈惜嬌信上寫的去做了,跟那些商賈說募捐過後,百姓都會記得、還會立碑、上報朝廷。然而他們都跟他哭自己家窮,到頭來,隻湊了五百兩。
五百兩夠幹什麼?連那些富戶隨便擺個宴席,都不止要花費五百兩!
但沈秦又不能把刀架在他們脖子上,他是官,不是匪。
“為何以利誘之,也無人動心?”沈秦是真的想不明白。
以己推人,要是換做是他,能讓百姓都記住他、流芳千古,別說隻是出點錢了,就算是要他一頭撞死,沈秦也做的出來。隻要是為百姓計。
幕僚沉吟片刻,“此策......是汝女想的?”
“不錯。”沈秦臉色這才好看點。
顯然,他知道沈惜嬌出的策有用,效果不好也怪不著她,隻能怪商賈太狡詐。
“那你不如去問問她。”幕僚指出,“下一步該如何。”說完,他就看到沈秦臉色變了變。
幕僚並未擔心,他知道沈秦會想通的。
之所以沈秦遭貶斥了,他還跟在沈秦身邊,不就是看中他忠君為民的心嗎?
果然——
正如他所料,沈秦思忖片刻,起身去寫了一封信,將信交給隨從,吩咐,“務必將信交到嬌姐兒手中。”
“是。”隨從小心收好信。
次日早,阿柳送來門房轉交的信,聲稱是官衙那邊派人送來,沈惜嬌愣怔半響,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應是老爺有要事,姐兒不打開看看嗎?”阿柳見她遲遲不動,不由困惑。
“回來再看,該去食仙居了。”沈惜嬌垂眸。
她大概能猜到,沈秦專程讓人送信來,八成是募捐一事出了岔子,或碰了壁。此事並不出乎沈惜嬌預料,以沈秦一板一眼的性子,她早知會有這一遭。
但是沈秦派人來問,她就要眼巴巴湊上去,出謀劃策嗎?
沈惜嬌嘴角勾起一絲冷笑。
且讓他等著吧。
就像原身高燒不退那會兒,沈秦也隻是讓她“等著”一樣。
沈惜嬌將食材收好,帶去食仙居,備好吃食後,在門口掛了一個牌子,寫著“明日休息”。
此時才卯時初,但食仙居外已然有不少食客在等著,這個掛牌一掛出去,就被看到了。一時間,遍地哀嚎。
“明日並非休沐日,怎的沈娘子突然要休息?可是因昨日那幫人鬧事,惹了您不快?”一人急切地問。
“並非,乃是家中有事。”沈惜嬌止住話頭,多的就不必解釋了。
那人哽住。
若是別的事,他還能相勸一二,可是別人家中之事......他要如何插手?
不滿之聲鼎沸,聽說沈惜嬌明日要關門,這些人的反應大極了,但都是求沈惜嬌不要如此狠心的。
“娘子!我們接受限購,隻求不要如此狠心對待我等!”
“是啊,娘子,你不知道,食仙居已經成了我早午食必選,若是食仙居關門,我等早午食可就沒有著落了。”
這些食客硬的不行,來軟的,說話比那些在書塾裏跟夫子辯論的學子都好聽。
但沈惜嬌隻是笑笑不語,轉身便進了食仙居,隨後開始營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