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太極宮，立政殿內。​​

“他怎麼敢！他陳煜怎麼敢啊！”

李世民暴怒的聲音在殿中回蕩：“陳家當年對隱太子忠心耿耿，處處與朕作對！朕不計前嫌，不僅啟用陳康泰為官，還將高陽賜婚給陳煜！結果呢？”

他猛地一拍桌案：“陳家幹的這叫什麼事？！竟逼得高陽懸梁自盡！若非發現及時，​朕就是將陳家滿門屠盡，也難解心頭之恨！”

長孫皇後輕撫李世民後背：“二郎消消氣。陳家是被嚇破了膽，裝瘋賣傻以求自保，也算情理之中。”

“裝瘋賣傻朕能忍！”​李世民眼眶發紅，聲音發顫，“可他對高陽動手！觀音婢，太醫說高陽險些救不回來......朕捧在手心長大的女兒，他陳煜竟敢打她！”

高陽雖為庶出，但生母早逝，李世民視若珍寶，從未苛責半分，此刻回想，他仍心有餘悸。

長孫皇後柔聲勸解：“高陽的性子您清楚。今日聖旨剛下，她便持剪闖陳府鬧得雞飛狗跳。二郎初登大寶，正值籠絡賢才之際，陳家乃儒林魁首，在天下讀書人中聲望卓著，您還用得上他們啊。”

玄武門之變成就了李世民，亦是他此生汙點。

非順位繼位的他，屢遭士人口誅筆伐，甚至被比作隋煬帝般的暴君。

賜婚陳煜，本是為示天下“唯才是舉”的胸襟，更欲借陳家聲望平息非議。

隻是他不知道，陳家那幫鹹魚，完全會錯意了，把這次賜婚當成了一個巨大的仙人跳！

“陳家書香門第，素來清高，豈能忍受高陽這般折辱？情急動手，倒也不奇。”長孫皇後話鋒一轉：“況且，真正令二郎煩憂的，怕不是陳家吧？”

“滿朝文武，不及觀音婢懂朕！”李世民長歎，隨即冷哼，“然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陳家不是愛自汙麼？​朕就扒光陳煜，將他吊在城樓三日，讓他汙個夠！”

話音未落，李安淑在侍女香蘭攙扶下踉蹌入殿。

她麵色慘白，脖頸處一道暗紅勒痕觸目驚心，淚痕蜿蜒。

李世民急步上前：“高陽！太醫囑你靜養，怎的過來了？”

“兒臣無顏苟活......”高陽哽咽，“求父皇賜死，免使天家蒙羞！”

長孫皇後忙將她攬入懷中：“糊塗！你若有閃失，豈非要你父皇的命？”

李世民目眥欲裂：“朕已召陳煜入宮！你且看著，朕定替你出氣，朕一定好好幫你出了這口惡氣，讓他不敢再對你動手，乖乖當駙馬。”​

還要陳煜當駙馬？！那我不白上吊了嗎？​

李安淑在心中咆哮，她自幼受寵，夫君當如父皇般“文安天下，武定乾坤”。

可那陳煜跟這句話都不挨著。

拋開陳家人是隱太子餘孽不說，陳家人全都有病，沒事就去長安街果奔。

若是嫁給陳煜，那不完了嘛，她可不想每天早上都聽香蘭喊“主子不好了！你公公又果奔去了！”，“主子不好了！駙馬爺果奔去了！”或者“主子不好了！你公公帶著駙馬爺一起果奔去了！”

長安城的人怎麼看她，父皇母後怎麼看她，宮裏的姐妹們怎麼看她，她還活不活了？

不能嫁給陳煜，死都不能嫁！

......

無舌引陳煜過承天門。

“公公，不去太極殿？”陳煜試探性地問道，他還沒從小作精上吊的消息中回過神來。

高陽是把自己從史書上作沒的，可這也側麵說明，李世民對高陽的寵愛，他現在也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從李世民的震怒下活下來。

無舌左右看了看，低聲道​：“陛下在立政殿。”

穩了！

陳煜暗鬆半口氣，他拱了拱手，“多謝公公。”

立政殿乃長孫皇後寢宮，帝後皆重聲名，斷不會在此見血，更況陳家長孫兩家還有點香火情。​

隻要那位觀音婢幫自己說兩句話，保住小命不成問題。

媽的！退一萬步說，小作精上吊和他陳煜有毛線的關係，她要閹了老子，老子還不能反抗了？

咱有理，咱怕誰？！

陳煜倏然挺直脊背，小作精橫豎要不得，退婚是肯定的，再不濟......讓李二換一批！！！

走進立政殿。

陳煜抬眼望去，便見到李世民躺在龍塌上，一雙炯炯有神的虎目，不怒自威，正直勾勾地盯著他。

旁邊是一位美婦人，溫婉動人，想來便是那位觀音婢，長孫皇後。

陳煜行禮，“草民陳煜，拜見陛下，拜見長孫皇後。”

陳家是書香世家不錯，可陳家先祖血淋淋的教訓就擺在眼前，雞蛋肯定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他爺爺當宰相，父親當太子屬官，到了他這裏肯定就暫時不能當官了。

萬一又選錯了，陳氏嫡係可就徹底沒了，因此，陳煜現在還是白身，連個童生都不是。

長孫皇後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陳煜，見他生的眉清目秀，舉止得體，倒很是中意。

“草民？”

“你還知道你是民？”

李世民冷哼一聲，坐起身，盯著陳煜冷笑：“朕怎麼就沒見過敢對公主動手，逼著朕的公主上吊的民！你是誰的民？刁民？！”

“大膽陳煜，你可知罪！”

麵對李世民的雷霆之怒，陳煜反而覺得沒那麼擔心了。

李世民何許人也，要動手絕對不逼 逼的人物，既然選擇和自己逼 逼，那就說明大概率不會動手。

陳煜保持著行禮的姿勢，聲音平靜道：“草民知罪，而今草民家中，已經為草民準備好了棺槨喪儀，隻等陛下降旨。”

“草民萬死！求陛下成全！”

朕單純隻是想把你吊扒光了吊在城樓上替高陽出氣。

你倒是一心求死起來了？

李世民差點被陳煜氣笑了，“好好好，那你就給朕好好說說，你錯在哪了！”

“草民......”陳煜緩緩抬起頭，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鹹魚的腐臭味，“不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