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滾燙的咖啡從我頭頂澆下來，那塊三萬八的手表瞬間進水報廢。

孫浩然這個剛提拔的主管當著二十多個同事的麵，故意毀掉了我最珍貴的手表。

整個會議室爆發出哄笑聲，所有人都在看我的笑話。

“死裝哥，以為戴塊破表就了不起？”

孫浩然眯著眼睛，金絲眼鏡後的目光滿含惡意。

“我舅修表的說這種垃圾表一泡水就廢，假貨就是假貨！”

他拽著我的胳膊舉高，向眾人展示著我的狼狽。

“一個打工仔戴三萬八的表？我信你個鬼！”他的笑聲刺耳得像指甲劃過黑板。

“今天我算是見識了什麼叫小人得誌！”

我用力甩開他抓著我手腕的手。

“孫浩然，咱們走著瞧！”

1

“嘩啦——”

滾燙的咖啡直接從我頭頂澆下來。

棕色液體順著頭發往脖子裏鑽。

滾燙的溫度瞬間燙紅了皮膚。

會議室裏二十多雙眼睛齊刷刷盯著我。

“臥槽！不好意思啊薑哥！”

孫浩然誇張地大叫，同時故意踢翻了桌下的垃圾桶。

一地的廢紙和果皮混著咖啡漬。

“手滑了手滑了！”

他一把死死抓住我的手腕，指甲深深扣進我的皮肉。

故意用力搖晃：“你這表防水嗎？讓我看看進水沒有！”

歐米茄的表盤瞬間蒙上霧氣。

咖啡順著表帶縫隙滲進機芯。

秒針卡在7和8之間瘋狂顫抖，發出細微的“嗒嗒”聲後徹底停止。

“鬆手！”

我用力掙脫。

“哎呀別急嘛！”

孫浩然反而抓得更緊，另一隻手開始用力扳我的手指。

想把表帶強行拆下來：“大家快看！進水了哈哈哈！”

金屬表帶被他扳得變形，皮膚被夾得生疼。

他嘴裏還在嘟囔：“我舅在修表店幹了二十年，說這種垃圾表一泡水就廢！假貨就是假貨！”

會議桌對麵的同事開始拿手機錄像，閃光燈一閃一閃。

孫浩然看見鏡頭，表演得更加賣力。

直接用另一隻手蘸了桌上的咖啡往我表盤上抹：“防水測試！防水測試！”

辦公室爆發出更大的哄笑聲，有人開始鼓掌。

“夠了！夠了！”

主管老王重重拍桌子，茶杯都跳起來。

“孫浩然！開會了！”

孫浩然這才鬆手，但在鬆手的瞬間故意用指甲在我手腕上劃了一道。

留下清晰的紅印。

他湊到我耳邊，呼出的熱氣帶著韭菜味：“死裝哥，以為戴塊破表就了不起？”

“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現實。”

我甩掉手上的咖啡漬，看著徹底報廢的表盤：“三萬八買的。”

會議室瞬間安靜得連呼吸聲都聽得見。

所有人的表情從嘲笑變成震驚。

孫浩然愣了兩秒，隨即狂笑出聲。

笑得前仰後合：“吹牛逼吧？哈哈哈哈！”

“一個打工仔戴三萬八的表？”

他猛地站起來，椅子向後滑出老遠。

撞到牆上發出“砰”的一聲：“我信你個鬼！就你這樣的還三萬八？”

“我看三塊八還差不多！”

說著他伸手就要再次抓我的表，我迅速收回手腕。

“孫浩然！”

老王怒吼：“再鬧就出去！”

2

孫浩然做了個投降的手勢，但在坐下時故意把椅子拖得很響。

金屬腿與地麵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

他一邊坐一邊對我比中指，嘴型無聲地說著“傻逼”。

實習生何思雨怯生生地想遞紙巾過來，孫浩然瞪了她一眼：“沒你事！”

小姑娘嚇得趕緊縮回手，紙巾掉在地上。

散會後我剛坐下，抽屜就被人踢開了。

表盒裏塞滿嚼過的口香糖，底部用紅筆畫了個豬頭。

旁邊寫著“裝B死全家”。

“孫哥牛逼啊！”

“這下老實了吧！”

“活該！”

同事們圍著孫浩然起哄。

我直接把表盒扔進垃圾桶。

下班路過廁所，聽見裏麵傳來孫浩然的聲音：“放心，這傻逼不敢吭聲......”

“明天讓我媽來收拾他......”

“看他能裝到什麼時候......”

推門進去，孫浩然正對著鏡子整頭發。

從鏡子裏看見我，他不但不收斂，反而挑釁地吹了個口哨。

“讓開。”

“喲，生氣啦？”

他故意擋在洗手台前：“破表進水了心疼啊？”

我直接撞開他，水龍頭聲音蓋過了他的臟話。

保潔張阿姨塞給我個塑料袋：“小薑，垃圾桶裏撿的......”

裏麵是被咖啡泡爛的表帶，上麵還有幾個清晰的牙印。

手機震動，部門群裏孫浩然發了張我的特寫照片。

配文：“某人死裝翻車現場【狗頭】”

群裏炸鍋：“哈哈哈笑死我了”“孫哥威武666”“這破表現在能賣二百嗎”

我發了個微笑表情，然後下單了一個錄音筆。

第二天公告欄貼出新規定。

孫浩然站在最前麵大聲宣讀：“禁止佩戴超過兩千塊的飾品！”

“某些人天天戴破表影響團隊氛圍！”

他每念一句就往我這邊瞟，活像個小學班長。

行政Lisa遞過來承諾書：“薑哥簽個字。”

我掃了眼條款，最後一條寫著違反規定自願調崗。

“專門針對我的？”

“別多想，人人都要簽。”

Lisa職業假笑。

我簽了字。

下午總監叫我進辦公室。

“璽銘，華潤項目......領導覺得你現在的形象不太合適。”

“轉給誰？”

“孫浩然，剛好鍛煉一下。”

回到工位，孫浩然翹著二郎腿刷抖音：

“薑哥，華潤那邊我會照顧好的，你安心養病。”

2

第三天電腦又藍屏了。

IT小王拆開機箱：“薑哥，主板進咖啡了，報廢了。”

“什麼時候？”

“昨晚，從散熱口灌進去的。”

我掃了圈辦公室，孫浩然正和小張聊得歡。

晚上九點，部門群開始刷聚餐照片。

滿桌殘羹剩菜，孫浩然舉杯大笑的特寫。

配文：“某人不在，空氣真清新【狗頭】”

評論區：“孫哥YYDS”“建議永遠這樣”“今天菜品質量杠杠的”

我發了個微笑表情關機。

第四天電梯裏，孫浩然端著星巴克“不小心”撞我一下。

滾燙咖啡從領口澆到褲腳。

“哎呀不好意思！”

他假惺惺道歉：“這西裝挺貴吧？又是奢侈品？”

我按關門鍵沒理他。

張阿姨偷偷給我紙巾：“小薑，小孫給我五百讓我監視你......”

“我沒答應，你小心。”

中午食堂有人議論：“聽說薑璽銘被發配倉庫了？”

“活該，裝什麼裝”

“早說他有問題”

我端著餐盤坐角落，食不知味。

周三上午，孫桂芳殺到。

五十多歲老太太，小卷發，紅羽絨服，拎個蛇皮袋進門就嚷：“我兒子呢？”

“孫浩然！媽給你送特產來了！”

全辦公室停下工作看熱鬧。

孫浩然快步過去：“媽你怎麼來了？”

“想你不行啊？”

老太太拍拍蛇皮袋：“給同事們也帶了點，都嘗嘗。”

她挨個發黴糕點，酸味撲鼻。

大家禮貌接過沒人吃。

走到我這停下腳步。

“哎喲，這不是小薑嗎？”

她眯眼打量我，聲音故意拉高八度。

“聽我兒子說你可有錢了，戴的表好幾萬呢！”

辦公室瞬間安靜，鍵盤敲擊聲都停了。

“阿姨好。”

我起身準備接糕點。

她卻猛地撲過來，兩隻手死死抓住我的手腕：“讓我看看你戴什麼表！”

“現在就看！”

“媽！別這樣！”

孫浩然衝過來做戲般拉扯，但力道很輕。

“我沒鬧！就是好奇！”

老太太的指甲像釘子一樣掐進我皮肉，十根手指收緊如鷹爪。

“小薑你別介意，讓大家開開眼界！”

3

她鬆開一隻手去搶我的包，另一隻手還死死攥著我手腕。

包帶被她扯斷，裏麵的東西嘩啦啦撒了一地——錢包、工牌、鑰匙、紙巾。

“還有什麼好東西？全給阿姨看看！”

她跪在地上開始翻我的東西，把錢包裏的卡片一張張甩出來。

“阿姨這樣不好吧。”

我蹲下想收拾東西。

她一把推開我：“有什麼不好？”

“你要沒做虧心事怕什麼？”

聲音越喊越大，整個辦公樓都能聽見：“我聽說你專門教壞我兒子！”

“天天在他麵前炫富！”

“害得他也要買名牌！”

“什麼？我沒有——”

“還敢狡辯？”

孫桂芳從蛇皮袋裏掏出老年機，手指飛快翻動。

“證據都在這！”

她舉著手機屏幕，上麵顯示聊天記錄截圖——我的頭像，我的微信號。

給孫浩然發了十幾張奢侈品照片，還有“這表不錯吧”、“有錢就要享受”這種話。

“大家都來看看！”

她站起來舉著手機轉圈。

“這就是鐵證！小薑你敢說這不是你發的？”

截圖做得極其逼真，連聊天時間都有。

“不是我發的，這是P的。”

“P的？”

老太太尖笑一聲。

“你以為大家都是傻子？”

“這麼清楚的聊天記錄還能是假的？”

她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雙腿一伸，開始拍大腿哭嚎：“大家評評理啊！”

“我兒子這麼老實的人都被他帶壞了！”

“現在天天跟我要錢買名表！”

“說什麼不買就沒麵子！”

“我真的沒有——”

“你還敢說話？”

她在地上打滾：“我兒子以前多乖啊，從來不亂花錢！”

“都是你這個禍害教壞的！”

孫桂芳越哭越凶，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手在地上亂拍，腳也亂蹬。

羽絨服被拉扯得歪歪斜斜，露出裏麵花花綠綠的秋衣。

“你們看看他這一身行頭！”

她指著我：“西裝、皮鞋，還有那個破表！”

“哪來這麼多錢？肯定是幹了見不得人的勾當！”

圍觀的同事越來越多，有人掏出手機開始錄像。

孫桂芳看見鏡頭，哭得更加賣力。

聲音嘶啞得像殺豬：“我要報警！我要告他！”

“敗壞我兒子！毀了我們家！”

HR匆忙趕來了解情況。

孫桂芳抓著HR哭訴我如何勾引她兒子，如何炫富帶壞風氣。

4

結果我被暫時調到倉庫辦公。

地下一層倉庫，破桌瘸腿。

用檔案盒墊著才能放穩。

桌麵刻著“拜金狗去死”。

泛黃電腦開機十分鐘，彈出紅字：磁盤已滿。

孫浩然靠在門框：“薑哥，這環境還適應嗎？”

他踢了踢墊桌腳的文件盒，桌子猛地傾斜。

我扶住顯示器。

“挺好，安靜。”

“那就好。”

“對了，你的杯子我洗了，放桌上了。”

他走後我檢查水杯，杯壁有幾滴水珠。

散發著漂白劑味。

我沒喝。

晚上父親來電：“璽銘，村裏都傳你被公司開除了，是不是做了見不得人的事？”

“沒事爸，工作調動。”

“那就好......你要有困難就說......”

掛了電話，手機收到孫浩然短信：“薑哥，注意身體哦～”

周五早上手機瘋狂震動。

田誌遠發鏈接：“兄弟，你火了。”

點開是熱門短視頻——孫桂芳在公司門口哭嚎。

配文：“某職員品行有問題，當眾羞辱老人！”

評論區炸了：“這種人渣該死”“現在年輕人真惡心”“人肉他”

置頂評論：“我知道這人，專門靠歪門邪道搞錢買奢侈品。”

公司論壇也出現熱帖：《某同事奢侈品來源調查》。

貼滿我的照片——和客戶吃飯被P成權錢交易。

星巴克等人被P成約會三個中年女人。

最絕的是我戴表照片，P上“時間管理大師”，桌上一堆現金。

評論區過年一樣：

“早覺得他不正常”

“聽說同時傍幾個金主”

“怪不得成天戴名表”

房東電話：“小薑，房子不租了，明天搬。”

“合同沒到期啊。”

“有人出雙倍租金！還說你屋裏藏毒品......你到底幹什麼的？”

到公司，匿名郵件群發我受賄證據——和客戶握手時表的特寫。

配文說是不正當收益證明。

茶水間聽見兩女同事聊：“聽說薑璽銘得了傳染病，所以被隔離到倉庫。”

“真的假的？”

“孫浩然親口說的，說他經常夜不歸宿，行為很可疑。”

我端水杯站門外，手在發抖。

前同事小雨微信：“哥，孫浩然說你得傳染病才被調走的，網上視頻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