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跑出家門後，我撞上了村子裏唯一沒有因為流言疏遠我的鄰家姐姐小雅。

聽說了我跟媽媽的爭執，小雅姐將我帶回家。

她溫聲安慰我：

“念念，我相信柳姨不是那樣的人。這樣吧，等我結婚的時候，讓柳姨當我的喜娘。”

“由我給柳姨作證，這謠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小雅姐這個月中旬就要結婚了，由於我們這裏是村鎮結合部，喜娘也不隻有我媽一位。

因此她一直都還沒決定，到底要請哪一位喜娘。

冷靜過後，我也意識到自己剛剛說的那些話實在大逆不道。

聞言，我感激的抱住她：

“小雅姐，你一定會幸福的！”

等到太陽落山，我才惴惴不安的回了家。

然而家裏的媽媽卻像什麼也沒發生過，隻是語氣平靜的指了指桌上的飯菜：

“吃了就趕緊去睡吧。”

我聞著媽媽身旁散發的苦味，心中忽然湧起一陣酸澀。

在我的印象裏，媽媽原本是個性格燦爛的人。

她和爸爸夫妻恩愛，日子雖然平淡卻幸福。

可自從兩年前，爸爸忽然意外身亡後，我媽就像變了一個人。

她主動接過了喜娘的擔子，開始每日跟不同的男人有牽扯。

不過，我到現在都還記得，媽媽抱著爸爸屍體哭的撕心裂肺後，眼中露出的恨意。

所以我不願意相信，這樣愛爸爸的媽媽，會是村民口中的蕩婦。

吃完飯後，我像往常一樣回了房間。

可這次，我卻沒有睡。

自從當了喜娘後，媽媽每個星期都會熬一大罐中藥。

但據我觀察，媽媽從沒有喝過那些藥。

可那罐子裏的中藥，第二天就會消失的幹幹淨淨，隻剩下藥渣。

為了弄清楚媽媽身上到底有什麼秘密，我小心翼翼的將耳朵貼在房門口，仔細聽著外麵的動靜。

隨著時針走過了淩晨，就在我困意來襲時，

我忽然聽到大門被推開的聲音。

緊接著，一道壓低的男聲模模糊糊的傳來。

雖然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可這道聲音我卻認出來了。

他正是白天的張強！

想到村裏那些繪聲繪色的流言，我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看著床頭櫃上我們一家三口的合照，我的眼淚不由自主從眼角落下。

從這晚之後，我就開始躲著我媽。

而媽媽因為小雅姐的婚事，這些天也忙了起來。

結婚前夜，小雅姐按照習俗來了我家。

在我媽將她領進賜福屋前，小雅姐遞給了我一塊兒喜糖：

“念念，先沾沾姐姐的喜氣吧！”

但我怎麼也沒想到，這居然是小雅姐最後一次對我笑了。

賜福的過程一般都在一個小時左右。

然而這次不過半個小時，小雅姐便尖叫著從屋子裏衣衫不整的衝了出來。

而一向麵容平靜的我媽，此時也手忙腳亂的追出來，想阻止小雅姐的叫聲。

我下意識想去扶踉踉蹌蹌的小雅姐，結果卻被她一把推開。

不久前還對我言笑晏晏的小雅姐，此時卻麵容扭曲的衝我怒罵：

“畜牲！你們都是群畜牲！”

“你們會遭報應的，你們全都會不得好死！”

說完這些話，小雅姐便不管不顧的往外衝。

我不可置信的呆在原地，小雅姐的話像夢魘一樣不停的在我腦海中盤旋。

怎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小雅姐接受賜福後就像變了個人......

就在我思緒混亂之際，小雅姐的動靜已經吸引了村裏人的注意，

可我卻看到小雅姐的未婚夫，不知何時也從賜福屋裏跑了出來。

可這賜福屋，媽媽明確警告過我，

除了她和被賜福的新娘，誰都不能進去的......

就在我整個人混混沌沌之際，忽然遠處傳來一聲巨響。

我不可置信的看著不遠處一頭撞在電線杆上，額頭鮮血直冒的小雅姐，

一陣巨大的惶恐瞬間籠罩住我。

“小雅姐！”

我瘋了似的跑過去，想捂住小雅姐噴血的傷口。

然而小雅姐卻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一口血沫吐到我臉上：

“你們......等著......下地獄吧......”

說完這句話，小雅姐便瞪圓了眼睛，不甘心的咽了氣。

抱著死不瞑目的小雅姐，我渾身抖如糠篩。

我僵硬的將目光越過同樣麵色慘白的媽媽，看向了半掩著的賜福屋，

瞬間，一股涼意不由自主的侵入了我的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