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職後,我沒打算在這個城市待下去。
或許為了兩個無賴遠走他鄉很傻。但是我知道,這種畜生就是寄生蟲,隻要被他們沾上一點,這輩子都跑不脫了。
就像我爸一樣。
恍惚間,我好像低頭瞥見自己滿手的血。
揉了揉眼睛,手上除了拎著給胖虎帶的狗糧,什麼都沒有。
我自嘲地笑了笑。
推開門,守在門邊的胖虎站了起來,朝我搖著尾巴。
“胖虎,咱們要去上海了。聽人說那裏很繁華,那裏還有能給你腿上裝輪子的醫生。等你能走了,陳山帶你看海。”
“不能走也沒事,陳山抱著你看海。”
它陪了我十年,已經很老了。是條不值錢的中華田園犬,還被人切去了一條腿。隻能蹦躂著走路。
但我不在乎,它那條腿是為我沒的。
要不是它咬住我爸的衣角,我一定會死。
沒有它,就沒有陳自新。
但搬家那天,我剛把胖虎抱到樓下,準備上樓取行李箱時。
胖虎不見了。
我急得要發瘋。它走不了路,在外麵根本沒有求生能力,隻能被活活餓死。
找了整整一天,到處都不見蹤影。
突然,一條照片彩信跳了進來。照片上是胖虎被五花大綁,旁邊是燒紅的木頭堆,還有反光的菜刀。
我慌得不行,急忙將電話回撥過去。
鈴聲在身後響起,我回過頭看見張天豪那張得意的臉:
“呦,現在知道急了?”
“那死老頭說的真沒錯,這條狗就是你的命。不想你的狗變成狗肉煲,現在給老子打二十萬過來。”
“不然,我讓寶寶現在把狗殺了!”
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但現在胖虎的安危比什麼都重要:
“別動我的胖虎!我給你錢!”
“但我現在沒有二十萬,十五萬行不行?這是我全部的積蓄了。”
“求求你了,把我的胖虎還給我吧。”
張天豪很是得意,像是想要一口氣把這段時間在我身上吃的癟全部討回來:
“行啊。你先把錢給老子轉了,再老老實實跪下挨打。什麼時候老子打爽了,什麼時候就把那條畜生還給你。”
我很聽話,因為我不能失去胖虎。
張天豪讓我跪下,我就跪下。
他笑得更加猖狂,看了一眼手機上的到賬信息後,開始瘋狂地對我進行拳打腳踢。一邊用腳踹我的肚子、踩我的頭,一邊嘴裏罵著臟話:
“傻逼,還敢不敢送老子進局子裏了!”
“跟老子鬥!弄不死你!操你媽的,你這個賤貨!”
“吃屎吧!大畜生和小畜生!”
......
張天豪打累了,看一眼躺在地上血肉模糊的我,啐了一口就打算離開。
我死死地拽著他的褲腳:
“胖虎......”
張天豪歪嘴笑了笑,鄙夷地說道:
“被打成這樣了,還惦記那個畜生啊。嘖嘖嘖,你上輩子搞不好就是畜生變的。”
“地址發你手機上了,自己去領回來吧。”
我忙不迭地看著手機上的地址,艱難地爬了起來。騎上小電驢,趕了過去。
張天豪則美滋滋地數著手機餘額上麵的零,朝電話那頭炫耀道:
“寶寶,錢到手了!”
“那老頭說的不錯,這狗真是他的命根子!給老子都快打死了,都念著那條狗呢。不過咱們扒皮吃都吃了,管他那麼多呢。”
“還給他,老子可沒說還的畜生是死的還是活的。哈哈哈哈哈。”
半個小時後,張天豪的電話又再次響起。
一看到來電顯示人是我,估計是發現那個畜生死了的事情,原本打算不接的。但見我實在堅持,又想著還能在電話裏再嘲諷我一番,便接了起來。
但沒想到,電話那頭的我說的話很詭異:
“豪哥,我沒見到狗啊?”
“是不是錢少了,您還不肯告訴我。我又去借了五萬塊錢現金,您看夠不夠。我給您發個地址,您來拿一下吧。”
張天豪一愣,按道理說那個橋洞不會有人來的。
怎麼好端端的狗沒了。
但一看我這個傻子又給他拿錢了,便一口答應了下來。
我發的地址很偏。
廢舊工地的小房子,荒草長得比人高,民間都管這個地方叫“青紗帳”。
鐵鏈纏繞在手上,是村裏捆野豬常用的那款。
車座子下的木棍別在我的腰後,很結實。
房子中間燃著柴火堆,木柴的顏色像烙鐵一樣紅。
最終,我的目光落在麵前的塑料袋——滿滿一大袋子裝的全是冥幣。
外麵的腳步聲近了,我背過手,將工具都藏在陰影裏。
咣當一聲,鐵門被粗暴踹開。
我咧起嘴角,悚然一笑。
張天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