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屋的門被輕輕帶上,發出吱呀一聲輕響,劉眉的身影消失在門外。
房間裏,隻剩下秦羽和林晚秋兩人,空氣似乎都凝滯了幾分。
林晚秋看著空蕩蕩的門口,輕輕歎了口氣,心底剛剛升起的一點暖意,又被不安取代。
聽到身後秦羽的腳步聲靠近,她的身子下意識就是一個哆嗦,像隻受驚的小鹿。
炕桌上還放著兩人用過的碗筷,林晚秋掙紮著想要起身收拾。
這是她嫁過來後,刻入骨髓的習慣,一刻也不敢怠慢。
“別動!”秦羽快步上前,搶在她前麵。
“你身子還沒好,躺著歇息。”
說話間,秦羽已經動作麻利地將豁口粗陶碗和筷子收攏在一起。
“以後家裏這些活,都交給我。”秦羽一邊收拾,一邊沉聲說道,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林晚秋愣住了,看著秦羽拿著碗筷走向灶房的背影,隻覺得陌生又恍惚。
那個隻會頤指氣使、等著她伺候的男人,竟然會主動收拾碗筷?
她是不是還在發燒,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覺?
很快,秦羽端著一盆溫熱的水走了回來,還拿了一條相對幹淨的布巾。
“晚秋,你出了一身汗,擦擦身子會舒服些。”
他的聲音放得很輕,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
林晚秋看著那盆水,臉頰瞬間飛上兩抹紅暈,眼神閃躲,有些無措。
秦羽將水盆放在炕邊,他往前湊近了一步,伸出手,似乎想要幫她解開衣襟。
這個動作,仿佛觸動了什麼可怕的開關!
林晚秋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猛地縮起肩膀,雙手緊緊抱住頭,瑟瑟發抖。
“別打我,我錯了,求求你別打我!”
帶著哭腔的求饒聲,再次撕裂了秦羽的心。
原主造的孽,像是一根根毒刺,深深紮在他們夫妻之間,也紮在他如今的心上!
林晚秋不敢睜開眼,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預想中的拳頭並沒有落下,反而,一個帶著些許笨拙,卻異常溫暖的懷抱,輕輕將她圈住。
秦羽將她緊緊護在懷裏,下巴抵著她的發頂,聲音沙啞而心疼。
“別怕,晚秋,別怕,是我不好,以前都是我的錯。”
“我不會再打你了,永遠不會了。”
他一遍遍地重複著,像是在安撫受驚的小獸,也像是在對自己發誓。
林晚秋僵硬的身子,在他懷裏微微顫抖著,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停止了哭泣,卻依舊不敢抬頭。
秦羽輕輕放開她,看著她淚痕未幹的臉,柔聲道:“我幫你擦擦背,好不好?”
林晚秋咬著唇,長長的睫毛顫抖著,沾滿了淚珠。
她能感覺到,身上那件單薄的、打著補丁的舊衣已經被汗水浸透,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但要在這個男人麵前,褪去衣衫。
僅僅是想到這個可能,就讓她羞憤欲死,更何況,心底那份恐懼依舊揮之不去。
最終,她還是鼓起勇氣,輕輕搖了搖頭,聲音細若蚊蚋:“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好。”
秦羽眼中閃過一絲失落,但很快便掩飾過去。
他沒有像以前那樣強迫她,而是點了點頭。
“好,那你自己擦,水涼了叫我,我給你換熱的。”
說完,他便主動退開了幾步,給她留出空間,眼神卻始終帶著擔憂。
看著秦羽真的退開,沒有絲毫勉強,林晚秋緊繃的心弦,又鬆懈了幾分。
這個男人好像真的不一樣了。
她小心翼翼地自己擦拭了身體,換上了一件稍微幹淨些的裏衣。
秦羽見她弄好,立刻上前,端走了水盆,又給她倒了一碗溫水。
“喝點水。”
林晚秋接過碗,小口喝著。
等她喝完,秦羽俯下身,動作輕柔地將她打橫抱起。
林晚秋低呼一聲,下意識想掙紮,但接觸到秦羽滿是疼惜和愧疚的眼神,動作又頓住了。
秦羽小心翼翼地將她放進剛剛鋪好的、雖然破舊但還算幹淨的被褥裏。
昏暗的油燈下,他不經意間瞥見了她胳膊上、脖頸處若隱若現的青紫傷痕。
那是原主留下的罪證!
秦羽的眼神瞬間暗了下來,呼吸都粗重了幾分,無邊的愧疚和自責再次將他淹沒。
他伸出手,想要觸摸那些傷痕,指尖卻在半空中顫抖著停住,最終隻是輕輕地幫她掖了掖被角。
“晚秋。”秦羽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鄭重:“以前,是我混蛋,讓你受苦了。”
“你放心,從今往後,我一定拚命掙錢,讓你過上好日子,再也不讓你受一絲一毫的委屈!”
林晚秋靜靜地聽著,沒有說話,隻是那雙原本黯淡無光的眸子裏,似乎泛起了一絲極淡、極細微的水光。
秦羽沒有再多說,隻是在她身邊躺下,小心地伸出手臂,試探著將她攬入懷中。
這一次,林晚秋沒有躲閃,也沒有掙紮。
她僵硬地靠在他算不上寬厚、卻異常溫暖的胸膛上,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
鼻尖縈繞著他身上淡淡的汗味和灶火的煙火氣。
這真的是那個打她罵她、視她如草芥的丈夫嗎?
恍惚間,林晚秋的心底隨之生出一聲感歎。
如果這一切隻是一場夢,她希望,這場夢永遠、永遠都不要醒來。
......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
秦羽輕手輕腳地起了床,生怕吵醒還在熟睡的林晚秋。
他燒了些熱水,簡單洗漱了一下,又去灶房看了看鍋裏溫著的雞湯。
臨走前,他來到炕邊,看著林晚秋恬靜的睡顏,她似乎睡得很沉,眉宇間卻依然帶著一絲化不開的愁緒。
“晚秋,我去趟縣城,看看能不能把昨天打的野雞賣了換點錢,中午盡量趕回來。”他在她耳邊低聲交代了一句,也不管她聽沒聽見。
說完,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帶上門,大步朝著縣城的方向走去。
一路打聽,秦羽很快就摸到了縣裏有名的富戶趙家門外。
趙家是做綢緞生意的,家大業大,聽聞趙老爺最是講究吃食,尤其偏愛野味。
秦羽沒敢直接上門,就在趙家側門不遠處尋了個空地,將昨天處理幹淨、用草繩捆好的野雞放在一塊幹淨的布上,擺起了簡陋的小攤。
他也不叫賣,就這麼安靜地等著。
果然,還不到晌午時分,趙府的側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一個穿著體麵、留著山羊胡、看著約莫四五十歲的男人走了出來,身後還跟著兩個小廝,那氣派,一看就是府裏的管家。
秦羽眼睛一亮,機會來了!
他連忙站起身,迎了上去,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憨厚笑容。
“這位管家老爺,您留步!”
管家聞聲頓住腳步,略帶審視地看向秦羽,以及他腳邊那隻品相不錯的野雞。
秦羽不等他發問,便主動開口,聲音洪亮而自信:“管家老爺,小子昨天在山裏僥幸打了隻肥碩的野雞,想著趙老爺就好這口,特意送來給老爺嘗嘗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