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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一夜無夢。

當窗外透進第一縷魚肚白的微光時,江建國便睜開了雙眼。

沒有宿醉般的疲憊,也沒有劫後餘生的虛弱。

恰恰相反,他隻覺得神清氣爽,四肢百骸都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

他知道,這是靈泉的功效。

在他沉睡時,那股溫潤的生命氣息,已經悄無聲息地修複了他昨日亡命奔逃所造成的所有虧空。

他沒有立刻起床,而是將意識沉入了那片獨屬於他的世界。

空間裏,生機盎然。

那幾叢被他寄予厚望的蘭雪菌,已經完全適應了這片肥沃的黑土地。

它們的菌絲已經深深紮根,菌蓋上的淡藍色冰裂紋,在空間柔和的光線下,閃爍著迷人的光澤,長勢喜人。

照這個速度,恐怕不出三五日,就能收獲第一茬。

而那個鏽跡斑斑的鐵盒,則被他放在了泉眼不遠處。

兩條大黃魚靜靜地躺著,散發著足以讓世人瘋狂的金色光芒。

那枚“白石”印章,則古樸溫潤,仿佛沉澱了無盡的歲月和故事。

江建國的目光,在那兩條大黃魚上停留了許久。

有了它們,他才算有了真正意義上的、撬動命運的資本。

但他同樣清楚,這份資本,也是一顆足以將他炸得粉身碎骨的定時炸彈。

在沒有足夠自保能力之前,它絕不能暴露在陽光之下。

他收回心神,緩緩坐起身。

屋外,已經傳來了細微的響動。

不是往日張桂芬的嗬斥,也不是江紅梅的抱怨,而是一種小心翼翼的、仿佛怕驚擾了什麼猛獸的、壓抑的動靜。

江建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穿好衣服,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

今天的早餐桌,比昨天更加死寂。

如果說昨天的沉默是暴風雨後的廢墟,那麼今天的沉默,就是火山噴發前的地殼,每一絲空氣都緊繃著,充滿了危險的張力。

江衛國、江衛東、江紅梅三人,全都頂著一雙兔子似的紅眼睛,眼眶下是濃重的黑眼圈。

顯然,他們也一夜未眠。

他們不敢看江建國,隻是死死地盯著自己碗裏的稀粥,仿佛那裏麵藏著什麼絕世珍寶。

江建國好整以暇地坐在主位上,慢條斯理地喝著粥。

他甚至還有閑心,夾起一筷子鹹菜,細細地品味。

他的平靜,他的從容,對於這三個做賊心虛的逆子來說,是比任何雷霆怒火都更可怕的折磨。

“山裏......風景不錯。”

江建國突然開口,聲音平淡得像是在說今天天氣很好。

“噗通!”

江衛東手裏的勺子沒拿穩,掉進了碗裏,濺起一片粥湯。

他嚇得渾身一哆嗦,臉色瞬間煞白。

江衛國握著筷子的手,也猛地收緊,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可惜,有些地方不太平,總有些不長眼的畜生,喜歡在暗地裏搞小動作。”

江建國放下碗,用餐巾擦了擦嘴,目光似笑非笑地從三個子女的臉上一一掃過,“不過沒關係,山裏的獵人,有的是耐心。再狡猾的狐狸,也總有露出尾巴的一天。”

這番話,每一個字,都像一根燒紅的鋼針,狠狠地紮進了三人的心裏。

他知道了!

他什麼都知道!

這個念頭,像毒蛇一樣,瞬間攫住了他們的心臟!

他們尾隨的事,他們那些惡毒的期盼,他全都知道!

三人的臉色,從煞白變成了死灰。

他們甚至能感覺到,江建國那平淡的目光背後,隱藏著毫不掩飾的、冰冷的殺意。

這頓飯,再也吃不下去了。

三人如同驚弓之鳥,匆匆扒了兩口,便以要去上班為由,逃也似的離開了家。

張桂芬看著丈夫那深不可測的眼神,也是如坐針氈,找了個借口,躲進了廚房。

很快,堂屋裏隻剩下了江建國和正在小口喂丫丫吃飯的李秀蘭。

“爸......”

李秀蘭能感覺到氣氛不對,有些不安地開口。

“沒事,吃飯。”

江建國的聲音,在轉向她時,瞬間柔和了下來。

他看著李秀蘭和丫丫,前世那點滴的溫暖,和今生她們帶來的那份心安,讓他那顆被仇恨和警惕填滿的心,有了一絲喘息的空間。

吃完飯,江建國沒有像往常一樣回屋,而是站起身,走到了西廂房的門口。

李秀蘭和丫丫住的這間房,是整個院子裏最差的。

背陰,潮濕,窗戶上糊的紙破了幾個洞,一到晚上,冷風就“嗚嗚”地往裏灌。

江建國皺起了眉頭。

他什麼也沒說,轉身就走向了院子角落的雜物間。

不一會兒,便拿著錘子、釘子,還有一些舊木條和幾張從廠裏帶回來的厚牛皮紙走了出來。

在李秀蘭驚愕的目光中,他搬來一條長凳,站在上麵,開始動手修補那扇破敗的窗戶。

他將破損的窗欞用木條加固,再用牛皮紙,裏三層外三層地糊得嚴嚴實實,不留一絲縫隙。

他的動作熟練而又專注,仿佛他不是在修一扇窗,而是在打造一件精密的藝術品。

陽光,透過院子,照在他寬厚的背脊上,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李秀蘭抱著丫丫,就那麼靜靜地站在門口,癡癡地看著。

她的眼睛,一點點地紅了。

這個男人,用最粗暴的方式,砸碎了她過去所有懦弱的枷鎖;又用這種最沉默、最笨拙的方式,為她和女兒,擋住了人世間最刺骨的寒風。

“謝謝......爸......”

她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

江建國從凳子上跳下來,拍了拍手上的灰,沒有回頭,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丫丫的衣服也太薄了。等過兩天,我托人弄點好棉花,給你和丫丫,都做身新棉襖。”

說完,他便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留下李秀蘭一個人,淚流滿麵。

......

主屋內,江建國關上門,臉上的溫情瞬間褪去,恢複了冰冷的平靜。

他坐在桌前,開始複盤。

西山那個神秘人,暫時不會對自己動手,否則,他昨天就回不來。

那枚腳印,更像是一種警告和試探。

對方可能在懷疑自己的身份,或者,在評估自己的價值。

在對方再次出現之前,他必須盡快地將手裏的“死物”,轉化成能保護自己的“力量”。

而力量的根基,就是錢。

他將意識沉入空間,看著那兩條靜靜躺著的大黃魚。

直接拿出去用,那是找死。

在這個年代,私藏黃金,一旦被發現,那就是大罪,足夠他把牢底坐穿。

必須找一個安全、可靠的渠道,將它們換成可以在市麵上流通的錢。

他的腦海裏,飛速地轉動著。

前世幾十年的記憶,如同一個龐大的數據庫,被他瘋狂地檢索著。

突然,一個地方,從記憶的深處,浮現了出來。

東城的,“鬼市”。

那是老京城從前清就流傳下來的一個半公開的秘密。

天不亮就開市,天一亮就散去。

裏麵三教九流,魚龍混雜,賣什麼的都有。

古董字畫、珍稀藥材、各種見不得光的票證......

隻要你有錢,或者有足夠分量的“硬通貨”,就能在那裏換到任何你想要的東西。

前世,江建國也隻是聽人當成奇聞異事說過,從未去過。

但他清楚地記得,鬼市的“硬通貨”裏,黃金,永遠是位於金字塔頂端的存在。

就去那裏!

江建國下定了決心。

他需要先去探探路,摸清楚裏麵的規矩和門道。

不能貿然將整根金條拿出去。

他盯著空間裏的金條,心中思忖。

他需要一個工具,能從金條上,神不知鬼不覺地切下一小塊來。

他想到了自己那把八級鉗工專用的,從德國進口的合金大力鉗。

那玩意兒,剪個鋼筋都跟玩兒似的。

一個完整的計劃,在他的腦海中,逐漸成型。

他緩緩地吐出一口濁氣,眼神變得無比堅定。

江家的這些白眼狼,不過是他重生路上的幾塊絆腳石,雖然硌腳,但一腳就能踢開。

而鬼市,以及那個西山上的神秘人,才是他真正要麵對的,充滿未知和挑戰的廣闊世界。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看著院子裏那幾個剛剛下班回家、如同行屍走肉般的子女,眼神裏沒有一絲波瀾。

他知道,這幾個蠢貨絕不會就此罷休。

他們的恐懼,在發酵之後,隻會變成更瘋狂、更隱蔽的恨意。

但江建國已經不在乎了。

當一個人的眼界,看到了大山和星辰,又怎麼會在意腳邊的幾隻螻蟻?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心中暗道:“財富,才是這個世界上最硬的拳頭。江衛國,你們很快就會明白這個道理。不過在這之前,我得先給你們找點別的事做,省得你們總惦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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