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在地上的時候,黎書禾開門走了進來。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淡漠的眼神像一座冰川:“知道錯了嗎?”
宋祁年的聲音很輕:“知道錯了。”
他真的知道錯了。
從他愛上黎書禾開始,從他執意要跟她結婚開始,就是個錯。
黎書禾臉色稍霽,率先走了出去:“走吧,送你回家。”
一路無話,她將他放在家門口。
下車的時候,她忽然開口:“別再做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宋祁年,我承諾你的永遠不會變。你隻要做一個好丈夫,好父親,沒人會影響到你的位置。”
“知道了。”
宋祁年聲音很淡,徑直走了進去。
路過宋昭宋曦房間時,他聽到裏麵傳來的聲音。
“淮安叔叔,我們的計劃能成功嗎?爸爸真的會搬出去,以後不再處處管著我們了嗎?”
“淮安叔叔,等爸爸走了,我再也不要寫作業,我要吃很多很多零食,看很久很久電視......”
宋祁年的腳步隻頓住一瞬,而後勾唇微微一笑,回了自己的房間。
他拿上行李回了宋家,跟父母講清楚了所有事情,告別離開。
他要去民政局領結婚證,然後直接去機場。
陽光正好,他沿著綠道慢慢走著。
黎書禾的車停在旁邊,車窗降下,盛淮安坐在副駕,挑釁地看著他。
黎書禾命令道:“上車。”
宋祁年沒動。
黎書禾下車走到他旁邊,皺著眉接過他手中的行李。
“你拿著行李去哪?”
眼看行李被她放到車上,宋祁年隻能做到後座。
“我回家住幾天。”
黎書禾靜默幾秒,車子啟動:“也好,回去好好反省,冷靜一下。”
可笑的是,她並沒有發現,他走的是回宋家的相反方向。
宋祁年沉默著,準備找個借口讓她把他放下。
車子剛開沒多久,對麵一輛出租車忽然失控,朝他們衝了過來。
“叭叭叭——”
尖銳的喇叭聲不斷響起,黎書禾猛打方向盤,車子被出租車撞飛出去。
玻璃碎裂的聲音傳來,宋祁年的手臂跟額頭一陣劇痛,溫熱的鮮血噴湧而出。
意識模糊之際,他看到黎書禾著急下車,衝到駕駛座將盛淮安拉了下來。
她的聲音帶著顫抖和恐懼:“淮安,你沒事吧?”
“沒事。”盛淮安笑著安慰她:“隻是被玻璃劃到了,一點點小傷。”
他看到黎書禾紅著眼撲進盛淮安懷裏,渾身微微顫抖:“還好你沒事......淮安,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我送你去醫院,車子我讓人來處理。”
她踮起腳尖,在他唇上落下一吻,而後攙扶著離開。
從始至終,沒有回頭看過他一眼。
或許,她已經將他忘了。
......
宋祁年再次醒來,是在醫院。
額頭跟手臂上都包了紗布,行李箱放在他旁邊。
他鬆了口氣,從護士口中得知是肇事司機將他送來醫院。
宋祁年拿著行李,不顧醫護人員的勸阻辦理了出院手續。
緊趕慢趕,終於在民政局下班之前拿到了離婚證。
他拿走了自己那本,將黎書禾那本連同她單位的電話號碼留給工作人員:“勞煩您抽空幫我通知她來領。”
走出民政局的時候,夕陽掛在城市的邊緣,將街上行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他站在門口看了一會,一對年輕的夫妻剛下班,帶著兩個背著書包的小孩一起回家,笑聲傳出很遠很遠。
他忽然崩潰,蹲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
淩晨,一架飛往南方的飛機緩緩升空。
坐在窗邊的宋祁年看著夜色中漆黑的城市,輕輕地舒了一口氣。
套在他身上六十年的枷鎖,終於在此刻卸下,消散於塵埃。
這一世,他隻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