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謝母前往火葬場的路上,謝雲深每一步都沉重得仿佛灌了鉛。
然而他卻在醫院大廳迎麵撞見了那個他此刻最不願見的人。
“雲深哥,好巧在這遇見你。”
賀明川攬著沈知薇的腰,正要出去,卻在看見謝雲深那刻停了下來。
他笑盈盈地開口:“我剛才作畫太久手腕疼,薇薇帶我來看醫生了,你在這裏幹嘛?”
謝雲深沒有理他,麻木地跟著載有謝母屍體的病床向前走。
賀明川見自己被忽視,不悅地看了眼沈知薇。
於是沈知薇上前,一把攥住了謝雲深的胳膊,逼停了他,“沒聽見明川和你說話嗎?走這麼快趕著投胎?”
謝雲深這才抬眼看她。
霎時間,謝母被困在火場中的痛苦嘶喊,臨終前痛苦的喘 息和沈知薇冰冷的威脅......
所有畫麵瞬間在他腦中炸開。
“沈總,”他血紅的眼睛死死盯著沈知薇,聲音幹澀嘶啞,“我媽去世了,你滿意了嗎?”
謝母去世了?
沈知薇聞言怔了一下,目光沉沉掃過謝雲深慘白的臉和那張蓋著白布的床。
可她尚沒來得及反應,賀明川先驚呼了一聲,“伯母真的去世了嗎?”
他走到謝母屍體前就作勢要掀開白布,“雲深哥,這不會是你博同情的手段吧?”
眼看他即將掀開蓋著謝母屍體的白布,謝雲深想阻止,沈知薇卻攔住了他,眼裏充滿了質疑,“明川說得對,我要親自看看這上麵躺著的究竟是誰?萬一又是你騙我的手段呢?”
她說話間賀明川已經掀開了那塊白布,露出謝母那張麵目全非的臉。
“好可怕,薇薇你別看!”
賀明川驚呼一聲擋在了沈知薇身前,卻故意推了病床一把,謝母的屍體被狠狠摔到地上。
“賀明川,你幹什麼!”
謝雲深見此目眥欲裂,跟著工作人員將謝母的遺體重新抬上病床蓋好白布後,才盯著沈知薇咬牙道:“沈總,請你看好自己的人!”
“明川不是故意的。況且......”
謝雲深這番話和他雙眸裏幾乎要溢得出來的恨意,讓沈知薇對謝母去世那點愧疚瞬間褪去,紅唇吐出刻薄如刀的話,“雲深,如果不是你太強,不肯乖乖聽話,你媽怎麼會死?這一切,都怪你!”
謝雲深聞言身體劇烈一晃,胃部也驟然發出一陣絞痛,冷汗浸濕了他的鬢角。
沈知薇見此眼底掠過一絲極快的不忍,她推開賀明川,上前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語氣稍緩,“行了,人死不能複生,我會給婆婆辦最風光的葬禮。”
謝雲深 喉嚨哽咽,巨大的悲憤堵在胸口,讓他發不出任何聲音。
“薇薇,”賀明川卻在這時突然出聲,他目光落在謝雲深身上帶著濃濃的惡意,“既然伯母去世了,今晚的宴會不如讓雲深哥跟我們一起參加吧,也好讓他散散心。”
“我不去!”
謝雲深用力拂開沈知薇的手。
賀明川則趁機拉上沈知薇的衣角委屈道:“薇薇,我是一片好意,可是雲深哥一點也不領我的情。”
沈知薇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沉思了一會兒後,目光轉向謝雲深,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你別辜負明川的苦心,今晚的宴會你必須去。”
謝雲深聞言渾身一顫。
今晚的宴會是沈知薇專門為賀明川介紹人脈舉辦的。
沈知薇要他參加,是要他親眼見著她與賀明川恩愛嗎?
“我不能去,我媽剛去世,我要送她去火化。”謝雲深的聲音都在發抖。
“這些瑣事,不需要你操心。”沈知薇不耐煩地揮手,對旁邊的醫護人員冷冷下令,“你們把遺體送去火化場,後續事宜聽我助理安排。”
醫護人員遲疑了一下,懾於她的威勢,還是服從了。
謝雲深要跟上去,也被沈知薇死死拽住。
她在他耳邊低語,聲音帶著威脅,“雲深,你怎麼總是學不乖?是想要你母親風風光光地入土為安,還是想讓她死後都不得安寧,連塊清淨的墓地都沒有?你自己選。”
這熟悉的威脅,擊潰了謝雲深最後一絲反抗。
他像被抽掉了所有骨頭,軟軟地卸了力氣。
隻能眼睜睜看著那輛載著母親遺體的病床,在眼前消失。
沈知薇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終於劃過一絲不忍,抱住了他僵硬的身體,軟聲道:“雲深,即使婆婆去世了,你還有我。”
可這句話在謝雲深此刻聽來,是多麼諷刺。
“那我呢?你隻抱雲深哥嗎?”賀明川立刻發出不悅的抗議。
他將沈知薇扯到自己懷裏,占有性地重新抱住她。
沈知薇見他這般,竟毫無愧色地笑了,“當然抱,你們兩個都是我的最愛!”
謝雲深聽著這話,閉上了眼,心裏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