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堯啊,你弟弟在鄉下過了那麼多年苦日子,好不容易才回到家裏,要是再去北大荒當知青,那簡直是拿刀子割爸媽的心啊!”
“就當媽求求你,你把去供銷社的機會讓給你弟弟,替你弟弟下鄉去北大荒吧?媽給你跪下了!”
紀崇堯被哭聲驚醒,倏地睜大眼睛死死盯著屋裏的場景,手臂上青筋猙獰。
養母周愛芹正站在他麵前,身上穿著藍灰色的工裝,哭得涕淚橫流。
而養父紀前進怒衝衝走過來,直接給了他一耳光!
“白眼狼!紀家養了你這個小雜碎這麼多年,你還不知感恩!”
“要不是因為你,你弟弟怎麼會被抱錯,在鄉下吃了那麼多年的苦!你要是不替你弟弟下鄉,我就銷了你的戶口,讓你變成盲流子!看供銷社還會不會要你過去上班!”
那一耳光扇得紀崇堯腦袋一懵,鼻血瞬間淌了下來!
怎麼可能!
他明明被劉正德那個混蛋設計頂罪,含冤死在了監獄裏!
他臨死前發誓做鬼都不放過那些害他的人,可現在......
紀崇堯呆呆環顧四周,感覺像做夢一樣。
這裏,竟然是以前鋼廠分給紀家的老房子!
牆麵刷了層大白,客廳中間放著一台黑白電視機,低矮的茶幾漆麵坑坑窪窪,上麵擺著摔掉了漆的搪瓷杯。
難道,他重生了?
他不敢置信看向牆邊的日曆。
一九七八年十二月!
紀家人逼著他讓出供銷社的工作,去替紀崇光下北大荒當知青的時候!
紀崇堯死死握緊了拳。
二十年前,他跟紀崇光同時在鄉下衛生所出生,卻被護士抱錯了。
他跟著紀家夫婦夫婦回城,而紀崇光被留在衛生所,加上他親媽難產沒搶救過來,就成了孤兒,在育嬰堂長大。
等他被認回紀家,夫婦倆一心覺得是他害得紀崇光受了那麼多年委屈,對他恨之入骨!
養父對他非打即罵,養母裝得疼愛他,卻是道德綁架讓他將所有好處讓給紀崇光!
前世,他們收了劉正德的錢,拿著他給的“罪證”去大義滅親,讓他連翻案都沒有了希望!
他一生的心血和積蓄被這一家子吸血鬼奪走,在監獄裏受盡折磨。
而他們一家在外麵過得逍遙快活,甚至還將他老婆孩子掃地出門!
回憶起前世種種,紀崇堯抵了抵腮冷聲問:“憑什麼?我憑自己本事得到的工作,紀崇光要,我就得給?”
紀家夫婦呆住了。
紀崇堯之前對他們可是言聽計從,現在居然敢忤逆了?
“畜生!你有個屁的本事!要不是老子把你帶回來,你就是個在孤兒院長大的爛杆子,還想有工作!”
紀前進勃然大怒,抄起桌上的搪瓷大缸子就要往他頭上砸!
紀崇堯側身躲過,紀前進重心不穩,直接摔了個狗吃屎。
“紀家的養育之恩我記著,但是從我工作開始,掙的錢都是交給家裏的,要抵我的撫養費也綽綽有餘。”
他冷聲開口:“要是兩位覺得不夠,咱們可以直接算賬,我欠紀家的錢會還,但是之後,咱們再沒有關係,工作機會我也絕對不會讓!”
要不是紀家逼著他去北大荒,他可以在供銷社安穩工作,不會下鄉受傷落下殘疾,更不會被劉正德幾句話輕易哄騙,最後連命都丟了!
重活一輩子,他絕不當被人拿捏的冤大頭!
“小畜生!你真是翅膀硬了!”
紀前進氣急敗壞,他自覺把這個樣子拿捏得死死的,哪裏想得到他居然敢說要斷親!
周愛芹則是轉著眼珠,在心裏打著算盤。
這個混賬東西怕是被逼急了,他要斷親無所謂,反正親兒子也回來了,但必須得讓他交出工作,替兒子去北大荒!
“崇堯啊,你爸隻是心疼你弟弟,氣狠了才這麼說的,你別放在心上。”
她假模假樣道:“咱們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何況爸媽這些年養著你,哪裏是錢能算清楚的恩情?”
“你占了崇光那麼多年的福氣,也不能一句話就算了吧?要是他在咱們家長大,怎麼會找不到工作要下鄉呢?”
言外之意,紀崇堯想走可以,工作要讓出來!
紀崇堯也算是再次見識到了這一家子的厚顏無恥!
紀崇光從小就是個遊手好閑的,在育嬰堂有條件讀書都不珍惜,後來搶了他工作也不求上進,等供銷社走了下坡路集體下崗,就隻能在家啃老。
他懶得再跟他們廢話,正要拒絕,家門忽然被推開。
“媽!我不去供銷社上班!”
紀崇光喘著粗氣撲進來,眼圈血紅,帶著異樣的興奮:“那死工資誰稀罕!我要下鄉當知青!”
紀家夫婦都呆了。
周愛芹更是直接將紀崇光拉到一邊低聲道:“傻孩子!別胡鬧!多少人眼饞供銷社的工作啊,風吹不著雨淋不了,你下鄉得吃多少苦頭?”
紀崇光喘著粗氣,眼神不屑。
吃什麼苦頭......
隻要下鄉,他就能遇到那位劉老板,回來就能變成有錢的富豪!開小汽車住別墅!還能娶港城的女明星當老婆!
老天有眼啊,一定是覺得他上輩子福氣來得太晚,才有錢就生病死了,才讓他重生回來,直接搶走紀崇堯的福氣!
看見紀崇堯在這,他也不好多說,梗著脖子耍性子:“你要是不讓我去,我就從這跳下去!”
“紀崇堯想去供銷社,就讓他去!以後我當大老板,他也隻是個臭工人,整天隻能給人點頭哈腰!說不定哪天供銷社垮了,他連飯都吃不起!”
紀家夫婦一臉茫然。
供銷社可是國有企業,怎麼可能垮?!
紀崇堯卻皺緊了眉。
國有製改革發生在改革開放後,大量私營企業和個體戶興起,供銷社自然沒什麼人再願意光顧了。
前世,紀崇光也的確是在供銷社接連關閉時成了下崗工人。
可是他怎麼會主動提出下鄉?上輩子,他可是為了搶供銷社的工作鬧得不可開交的。
莫非,這混蛋也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