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霆琛兩隻腳都被劃出了拇指長的傷口,回家的時候早已鮮血淋漓。
他強忍著劇痛做了清創,咬著牙上完藥,身上都被冷汗浸濕了。
體內的藥效一直沒散去,他咬著牙一分一秒硬撐著。
一個人在房間坐到天黑,也沒有任何人找上門後,他終於放鬆了下來。
盯著牆上的時鐘看了半晌,溫霆琛才後知後覺發現,一天又結束了。
距離他離開,隻剩下六天了。
意識到這一點,他混沌的腦子終於清醒了些。
傭人正好送晚餐上來,溫霆琛沒有胃口,讓他們幫忙清理了一部分東西。
洗手間裏的日用品,衣帽間用不上的過季衣服,閑來無事買的一堆工藝品……
他借著不喜歡了的理由,全部扔掉了。
房間裏一下空蕩了不少。
這個別墅,這個家,再也沒有屬於溫霆琛的東西了。
他躺在床上,訂了張回老家的機票,就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淩晨兩點,一輛紅色的卡宴開進了別墅。
看著一片漆黑的房子,程鳶的心沉到了穀底。
以往不管多晚,溫霆琛都會等她回來再休息。
今天卻連燈都不開,這是又耍起小性子了?
想起剛剛收拾好的那堆爛攤子,她心裏的火一下就冒了起來。
剛要發作,管家迎上來打開了客廳的燈,順便彙報了下情況。
“溫先生傷口疼,飯都沒吃就休息了。”
想起那一道道血印,程鳶緊握的手鬆開了。
她放輕腳步回到房間,打開床頭的夜燈,就看到了那道蜷縮在角落的身影。
雖然睡著了,可溫霆琛的眉頭卻依然皺著,看起來似乎很不安。
腳上的傷口也裂開了,紗布都被染紅了。
她覺得那顏色有些刺眼,起身拿來了醫藥箱,準備幫他換藥。
許是藥的刺激性太強,溫霆琛痛得醒了過來。
程鳶手上的動作頓了頓,聲音沉沉的:“這麼大一個人了,還能把事情弄得一團亂。”
是她把他送給了別的男人。
又是他不肯救他離開。
卻說他把事情弄得一團亂。
溫霆琛苦澀的扯了扯唇,不知道該說什麼。
看著他蒼白的臉,想起管家剛剛的話,程鳶給助理發了條消息,讓她送台輪椅過來。
“再不舒服也要好好吃飯,你之前不是說想吃火鍋嗎?時間還早,我帶你去。”
溫霆琛本想拒絕,可看著她的神情,還是沒有開口。
他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些什麼,明明根本不在意他,又為什麼要顧及他的情緒。
明明前腳剛將他送人,為什麼後腳又要來補償他。
他不明白,也不想搞懂了。
好在這樣的日子,隻剩下最後六天了。
忍一忍,再忍一忍。
淩晨的火鍋店裏依然人聲鼎沸。
雖然進的是包廂,可因為程鳶出眾的容貌,時不時就有小男生紅著臉推門進來要聯係方式。
她冷著一張臉全部拒絕了,看著桌子上的菜滿是嫌棄。
溫霆琛知道一向吃五星級米其林的她吃不慣這種食物,更何況她在這他也吃不自在,便勸了幾句。
“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一個人吃就好。”
程鳶沒有回話,隻是從懷裏拿出今天拍的那隻手鐲,用手帕輕輕擦拭著。
看著她眼底的珍視和愛慕,溫霆琛怔了一秒,換了個話題。
“孟先生要是知道是你拍下了他設計的第一件作品,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孟先生?
程鳶抬眸看著他,眼裏閃過一絲怪異。
他明明不認識孟時鳴,為什麼會用這種口吻,說出這種話?
正猜疑間,服務員端著鴛鴦鍋進了包廂。
地麵上有沒有擦幹的油漬,他沒看見,一腳踩上去趔趄了幾步,胳膊肘直接打到了程鳶的手心。
叮的一聲清響,手鐲落在地上,摔成了兩瓣。
程鳶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橫眉冷眼看去,怒氣滔天。
“你怎麼辦事的?!”
服務員嚇得臉都白了,在一旁瘋狂道歉。
程鳶卻顧不及找他麻煩了,清冷的臉上第一次浮現焦急,彎腰撿起碎片,聯係助理馬上尋找修補師。
一陣混亂裏,傳來了溫霆琛倒吸冷氣的聲音。
程鳶聞聲回頭,才發現他竟然被剛剛潑出來的熱油燙傷了,整鍋火鍋底料一大半全潑到了他身上,他兩隻手都燙紅了,冒起水泡,觸目驚心。
一旁的服務員也被嚇到了,連忙撥打120。
程鳶隻停頓片刻,最後隻丟下一句:“我還要重要的事要做,你自己去醫院吧。”
說完,轉身匆匆離去,再沒回頭。
已經疼得意識不清的溫霆琛根本沒聽到她說了什麼。
看著她匆匆離去的背影,他也疼得徹底倒在了地上。
一片黑暗裏,傳來了救護車的鳴笛聲。
第二天,一陣火辣辣的痛驚醒了溫霆琛。
他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因而一睜開眼,還不太能分得清現實夢境。
直到看見程鳶那張陰沉得能滴出水的臉,他才微微有了點真實感。
她舉起他的手機,定定看著他,聲音低沉。
“剛剛你手機來了一條出票信息,你打算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