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慌在剩下的五個人裏迅速蔓延。
我們建了一個群,但群裏除了無休止的爭吵和猜疑,沒有任何有價值的討論。
每個人都聲稱自己是無辜的,同時又把懷疑的矛頭指向別人。
張昊說,當年缺醫少藥,他已經盡力了。
陳雪說,她的導航沒有問題,是天氣突變。
劉晴哭著說,她隻是個普通隊員,什麼都不知道。
孫潔則像個受驚的兔子,一言不發。
而我,成了最大的懷疑對象。
“林峰,你別忘了,你是寫小說的!”
王磊的死訊傳來後,群裏有人匿名地發了這麼一句。
“編造一個凶手,把我們一個個騙出來殺掉,這對你來說不是什麼難事吧?”
是啊,我最擅長的就是編故事。
或許,周毅的電話,李偉的死因,王磊的現場......這一切都是我編造出來,引導他們思考的圈套。
我百口莫辯。
我決定不再指望他們,我必須自救。
我把自己關在書房裏,牆上貼滿了巨大的白紙。
我憑著記憶,努力複原那七天七夜裏發生的每一件事。
第一天,雪崩,我們被困。
第二天,清點物資,發現食物和藥品遠比想象中要少。
第三天,周毅情緒崩潰,第一次提出放棄等待救援,自行突圍。
第四天,我們丟失了那個高山帳篷,那一夜,劉晴發了高燒。
第五天,李偉宣布,食物已經見底。我們陷入了真正的絕境。
第六天,我們發生了最激烈的一次爭吵,幾乎動手。
第七天,救援隊找到了我們。
我看著白紙上的時間線,但記憶的碎片太過淩亂,我根本無法拚湊出一個完整的畫麵。
就在這時,我的門鈴響了。
我從貓眼裏看出去,門口站著的是張昊。
他看起來很疲憊,眼窩深陷。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了門。
“我們能聊聊嗎?”他問。
我把他讓進書房,他看到滿牆的白紙,愣了一下。
“看來你也沒閑著。”
他苦笑了一下。
“你來找我,是想到了什麼?”
我給他倒了杯水。
他沒有喝,而是從口袋裏拿出一樣東西,放在桌上。
那是一管用油紙包得嚴嚴實實的東西。
我認得出來,那是當年隊裏配備的,一支高濃度的葡萄糖注射劑。
在極端環境下,這東西能救命。
“這是......”
“當年隊裏一共就三支。”
張昊的聲音很沉。
“我上報的時候,說雪崩時被壓壞了兩支,隻剩下了一支。那一支,在劉晴發高燒的時候,給她用了。”
他抬起頭,看著我,眼睛裏布滿了血絲。
“但我說謊了,其實雪崩時隻壓壞了一支。這一支,是我偷偷藏起來的。”
我的呼吸一滯。
“為什麼?”
“為了自保。”
他自嘲地笑了笑。
“我怕。我怕到最後,會有人為了活下去,搶走救命的藥。我是醫生,我知道這東西有多重要。所以,我撒了謊。”
我看著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那你現在......”
“凶手下一個目標,我想,應該就是我了。”
他的語氣平靜得可怕。
“我來找你,不是為了求救。我隻是想在死之前,把真相告訴你。林峰,你一定要把他找出來。”
他站起身,準備離開。
“等等!”
我叫住他。
“當年的事,你還記得多少?我們第六天,為什麼吵架?”
張昊的身體僵了一下。
他轉過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因為有人提議......放棄尋找趙珂,去拿走他身上僅剩的食物。”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什麼?趙珂不是失蹤了嗎?”
“對。他出去探路,失足掉下了一個冰隙,他用對講機求救過,說自己受傷了,動不了。”
“我們都以為他撐不了多久。然後,就有人說,與其浪費體力去救一個快死的人,不如拿走他的補給。那些能量棒......是我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