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前的人眼眶微紅,又氣又惱的望著他,臉上透著一股委屈勁兒,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手裏拿著的是休書。
顧臨淵緊握扶手上的雙拳:“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宋時怡當然知道不可能,那是皇上賜婚,至少,現在不行。
可她不是聖人,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如果這人一心向死,那她也沒辦法。
【你就沒替我考慮過】
顧臨淵眼神一頓。
【不過也是,你堂堂晉王怎麼可能替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考慮】
宋時怡自嘲一笑,她也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
顧臨淵越聽眉頭皺的越深,讓玄青把他想要的東西拿過來,放到宋時怡麵前。
“雖然你我成婚不過數日,我自知命不久矣,也理應為你謀劃一番。”
宋時怡眼中的霧氣消散,望向那些堆成小山的地契。
“待我身故,這些可保你一生衣食無憂。”
別說一生了,就是幾輩子宋時怡也花不完。
“到那時也會有人暗中護你周全。”
顧臨淵語氣淡然,像是再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玄青壓下心裏的悵然:“是,王妃,王爺連給你替死的屍體都找好了。”
“......”
話一出口,兩人齊刷刷的朝他看了過來,一個眼神怔愣,一個眼神警告。
玄青反應過來自己說錯話了,立馬識趣的退了出去。
顧臨淵見人還在木然中,恐是嚇到了:“那隻是以防萬一,你不必放在心上。”
宋時怡盯著他不發一言,眼裏再次續滿了淚花,她站起身有些失神的轉身離開。
顧臨淵收回目光,放到那堆地契上,一開始他確實沒為其考慮過,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周到。
他也不是聖人,衝喜更像是皇帝對他的挑釁,京都那些盼他死的人提前的狂歡。他用脊梁撐起的城牆,豎起的卻是刺向自己的尖刀,顧淩淵本能的厭惡。
是從什麼時候起的呢,那人好似有用不完的精力,給他平靜如死水一般的日子濺起了一點漣漪。
宋時怡快步走到園子深處,腳步逐漸放緩,她應該感到高興才對,可此刻她的內心更多的是一種不安的惶恐。
她在心裏默默吐槽,這不就是她一直夢寐以求的嗎?
怎麼還矯情上了呢?
熱風吹拂著她的發絲,汗水不斷的從她額頭上冒出來。
對,她應該高興。
雲枝匆忙找了過來,一邊喘氣一邊抹汗:“小姐,你怎麼跑這兒來了?讓我好找。”
宋時怡回過神,見雲枝有些著急的語無倫次。
“小姐,死了......”
【誰?!我死了?你怎麼知道的】
“小八,小八死了嗚嗚”
【......】宋時怡快步往回走。
傍晚,顧臨淵請來了獸醫令,幾人正圍在水池邊。
“王妃放心,現已無大礙。”滿臉白胡子的人畢恭畢敬的回答王妃的問題。
宋時怡見到這位大夫的第一反應是,這麼老了居然還沒退休,當真哪哪兒都是牛馬。
“從糞便顏色來看,應當是喂養不當導致的。”
她聽後疑惑的看向雲枝,不應該啊,小八一直是她在喂養,從來沒在這方麵出過岔子。
雲枝焦急道:“胡說!我一直都是守著時辰喂的。”
“許是其他人喂了些不該喂的東西。”獸醫令擦著額頭上的汗,他雖是第一次見晉王妃,但也略有耳聞,京中早就傳遍了新婦進門第二天竟還是婆婆親自請去敬茶的。
哪兒有這樣的道理,這王妃表麵看著和氣,但俗話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就憑她這潑辣的丫鬟就知道是個不好相與的。
宋時怡按住雲枝的手,對著人點了點頭。
大夫忙扶手作揖,“那老夫先去回稟王爺了。”
宋時怡微微頷首,看著人離去;隨即示意雲枝把下人們都叫過來。
昏暗的燭光下,院子裏站著幾排人,雲枝看完宋時怡遞給她的紙。
挺直腰杆,故作慍怒的盤問了起來。
本以為是出了多大的事,下人們聽完,竟開始小聲埋怨了起來。
“不就是一隻王八嗎,有必要這麼大驚小怪的嗎?”
“我的草還沒處理完呢,今兒不會要通宵了吧?”
“這王妃當真是沒事找事。”
“誒,我聽說今天王妃又跟王爺大吵了一架!”角落裏一個丫鬟碰了碰旁邊的人。
“她一個啞巴,怎麼跟王爺吵架?”
“放肆!!”雲枝一拍麵前的案板。
【艾瑪,嚇我一跳!】
宋時怡正仔細觀察著那些人的反應,突然被她家小丫頭嚇的一抖。
倒不是她要小題大做,這王府裏到處都是別人的眼線,有些人又實在是猖狂。
下藥,散播謠言,打探信息,目中無人等等,完全沒把王爺和她放在眼裏,這跟養了一群倀鬼有什麼區別,她幹脆就借著今天的事兒好好敲打敲打他們。
雲枝怒道:“好大的膽子,竟敢對王妃妄言!”
為首的李嬤嬤立馬向王妃賠笑:“王妃莫怪,實在是因為天色漸晚,奴婢們又有太多事纏身,這才衝撞了王妃。”
謔!倒顯得她這個王妃不懂事兒了,宋時怡一邊在紙上勾名字,一邊睨了一眼回話的人,這人暫時不能動。
李嬤嬤是南安王府侯夫人她的郡主婆婆指派過來的人,打理著這王府裏將近一半的事,宋時怡想了想拿了新的紙又動起筆來。
雲枝胸膛起伏:“你什麼意思?!”
“奴婢隻是覺得因為這點小事就耽誤了大家的正事,王爺要是怪罪下來就不好了。”李嬤嬤彎腰行禮,又抬頭笑著看向宋時怡,
“雲枝姑娘莫生氣,王妃都沒說什麼呢?”
【?人身攻擊?!再給她記一筆】
“你!”
“住口!你算什麼東西,竟敢對王妃大不敬!”玄青狠厲的聲音在院子中響起。
眾人尋著聲音看過去,當即臉色大變,一個個嚇的跪倒在地,不敢抬頭看一眼。
男人周身的氣壓極低,冷眼望著底下烏泱泱的一大片。
宋時怡心想你來得可真是時候,她立馬拿著圈了名字的紙遞給他。
顧臨淵接過看了一眼,就交給了玄青。
沒一會兒那些被勾了名字的人哆哆嗦嗦的站了起來。
宋時怡揚起笑,這幾個人是王府裏都知道的眼線,可算是讓她找到理由了。
顧臨淵冷淡的開口。
“念到名字的人,”
“都殺了。”
誒??!
宋時怡的笑凝固在臉上,僵硬的轉過頭。
【不是殺了,是把他們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