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於若雲覺得腦袋好像有一顆驚雷炸起，意識渙散，由雙臂支撐起來的身子癱軟在床上，這個是自己最不想聽到的答案，即使心裏早有準備，可要麵對卻不是那麼容易。

這個孩子就這樣沒有了，昨天自己才知道他的存在，昨天他還好好的在自己的肚子裏呆著，這才過了一個晚上，他就沒有了，現實就是這麼殘酷，即便她心裏有千萬般的不舍，可現實終究是現實。

他......他真下的去手。是自己無能，沒有能力保護孩子。

“寶寶，對不起，媽媽沒有能力保護不了你，願你在另一個世界能夠好好的生活，遇到一對疼愛你的父母親！”

於若雲幽幽的說，眼淚無聲無息的流下，脆弱的樣子像一具行屍走肉，弄得一旁的小月不知所措，幾欲開口又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這個傷心欲絕的女人。

她和這個孩子的緣分還真是淺，自己都沒來得及和他說說話。

於若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默默的悼念這個和她有緣無分的孩子，完全忘記了站在一旁的小月。

小月糾結了好一會兒，才上前扶著於若雲靠坐在床頭，給她掖好被子：“於小姐，您剛醒來，餓了吧，我去給您買吃的來！”小月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

於若雲閉上眼睛，虛弱的擺擺手，示意她不用了，隨即把自己隱沒在棉被裏，為這個和她無緣的孩子落淚。

小月不是司徒勳雇來的，而是司徒勳的手下，為的就是在照顧她的同時留意她的一舉一動。這會兒她站在那裏拿不定主意，按理說，她的任務不僅是要照顧她，還要把她的所有情況如實彙報。

“把司徒勳叫過來，我有話跟他說。”不知過了多久，於若雲喃喃的開口，打斷了小月的糾結。她眼睛通紅，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

“這......司徒先生他現在很忙。”

“忙？哈哈哈~忙？是真的忙還是羞愧於心不敢來見我。不過他那種人會羞愧嗎？真是可笑，我的孩子都沒了，你竟然跟我說他忙，我不管他忙不忙，總之你把他給我叫來。”於若雲的情緒很不穩定，不依不饒起來。

“這......”小月想為自己的老板辯解幾句，可是她這個局外人，又以什麼立場去辯解呢？他們的事，外人是無法插足的。

“我知道你是他派來的人，應該很熟悉，去把他叫過來。”於若雲把目光投向窗外，陷入沉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好，我這就去。”小月在起初的猶豫之後快速的走出門外。

司徒勳來得很快，一進門就見她站在窗前，她穿得很單薄，寬大的病號服，穿在她身上，本就瘦弱的身子益發顯得她羸弱，好像衣服下麵隻有一副骨頭。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她聽到腳步聲，沒有回頭。

他沒有回答，而是說：“你為什麼不躺在床上多休息會，這裏風大，先躺著吧。”

“回答我，為什麼？”於若雲轉過身，撕心裂肺地喊著。眼睛腫的像隻兔子，滿臉的淚痕，頭發淩亂，昔日清新靈秀的樣子全無。

“你告訴我，你不想要這個孩子，那我帶著他離開，永遠不出現在你麵前，這樣不可以嗎，為什麼非要這樣做？”

“你帶著他離開，永遠不出現，可信嗎？”司徒勳像是聽到了什麼很大的笑話，嘲諷一笑，然後殘忍的說著讓於若雲心裏滴血的話：“我不會給自己留下後患，懂了嗎，這個答案你滿意嗎？”

司徒勳深邃的眼眸就這樣直視她。這是一雙怎樣的眼睛，銳利如鷹，被他盯上的獵物都無處遁形，隻能臣服在他的腳下。

那雙眼沒有一絲柔情，她也從來沒有感受過他的柔情，這一切隻是她的奢望，現在這奢望也隨著孩子的離去被他磨沒了。

“我要離開。”於若雲無力的發出嘶啞的聲音，喉嚨像噎了一把沙子一樣的難受。單單這一句話，就好像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整個人臉上沒有一點血色，紅潤的臉蛋一夜間蒼白如紙，身子搖搖欲墜，還是倒在了地上，不知道什麼才能夠支撐她重新站起來。

司徒勳被她的這一句話莫名激怒了，寬大有力的雙手抓住她的雙肩。

“嗬嗬......離開，你不是愛我嗎，不是想和我在一起嗎，為什麼要離開？你舍得嗎？難道說，你對我的愛都是假的，還是你從來有沒有愛過我？你們女人都一個樣，口是心非！”

於若雲既不回答，也沒有看他，雙目空洞無神。

假的？口是心非？所有的傷害都不及這六個字的殺傷力大。緊繃的心，在這一刻徹底瓦解，直至墜入穀底，粉碎一地。淚，一直流著，她卻麻木了。原來，這就是心被粉碎的痛，痛的徹底。

司徒勳見她這樣，火氣蹭蹭蹭的往上冒，怒火燃燒了他的理智，手上的力道也不知輕重。雙肩被他抓的生疼，他的力氣很大，有種要捏碎的感覺，她也不吭聲，緊咬牙關，額頭沁出了豆大的汗珠。

“現在說這些還有意義嗎？”於若雲被他晃得頭暈，氣若遊絲的開口。

司徒勳被她臉上痛苦的表情刺痛雙眼，手上的力道逐漸減小，卻沒有放開。

“有沒有意義，我說了算，行了，我還有很多事要忙，你先休息吧，我改天再來看你。”

於若雲拳頭緊緊的握著，指甲深深陷進皮膚裏她渾然不知。

“呀，於小姐，您的手怎麼受傷了？”小月進來司徒勳已經不在病房裏了，於若雲維持著她來醫院照顧她所見到的最常見的場景。她總是在休息夠了無法入睡的時候獨自站在窗前出神，白天黑夜，窗前寂寥的身影越發惹人憐惜，連她都不免為這個女人歎息。

於若雲抬起雙手，茫然看著手上流淌的紅色血液：“是嗎？不痛，沒什麼大事，如果不是你提醒我，我都還不知道呢。”她心裏的痛已經覆蓋了手上的痛。

“你先坐會，我去幫你找醫生。”

很快，醫生就來了，幫她把手包紮好，並提醒她不要沾水，就離開了。

於若雲渾渾噩噩的睡了許久，夢裏全是那個無緣於世的孩子。她和孩子還有他一家三口快快樂樂，突然孩子化為飄渺消失了，他也狠狠的甩開她，他的身旁站著一個女人，酷似她的長相，他說她就是個替身，陌生的環境隻有她一個人留在那裏，她好害怕，好害怕，一直哭著往前跑，往前跑，嘴裏不停的呼喚寶寶和他，可是沒有人理她，她徹底被拋棄了。

她想拚命的逃出去，卻怎麼也逃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