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鐘後,我站在了棠品設計公司辦公樓前。
蘇棠棠坐在昂貴的真皮椅子上,姿態優雅。
薛明宇正站在她身側,手裏拿著一份文件,身體微微前傾,幾乎要貼在她的身上,正低聲彙報著什麼。
棠棠聽著,嘴角噙著滿意的笑,眼神裏是我從未見過的欣賞與柔情。
我的目光在辦公室裏飛快地掃視。
隨後看到了讓我呼吸一滯的一幕。
女兒洋洋獨自一人在辦公室的角落。
她小小的身子,正踩在辦公椅上踮著腳,努力伸長了手臂,去夠書架最頂層的一個水晶擺件。
那椅子正在微微晃動。
轟的一聲,我腦子裏所有的弦都斷了。
我來不及多想,猛地推開玻璃門衝了進去。
在蘇棠棠和薛明宇錯愕的目光中,我一個箭步衝到角落,在椅子側翻的前一秒,將洋洋一把從上麵撈了下來。
「哐當。」
椅子砸在地板上的聲音讓我心頭一顫。
好險。
洋洋在我懷裏愣了兩秒,隨即「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我抱著女兒,心臟狂跳得像是要炸開,後背全是冷汗。
等我轉過身,麵前的那兩個人還維持著親密姿態紋絲不動。
「蘇棠棠,你眼睛瞎了嗎!」
我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嘶啞,幾乎破了音。
蘇棠棠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她好看的眉頭皺成了疙瘩,臉上浮現出被打擾的厭惡。
「沈硯之?你敲門了嗎?誰讓你闖進來的?」
她甚至沒看一眼嚇哭的女兒,反而先斥責我的失禮。
旁邊的薛明宇立刻露出一副受驚又無辜的表情,怯生生地往蘇棠棠身後縮了縮。
「硯哥,你別這樣,棠棠姐在忙工作一時沒注意,有話好好說......」
我抱著女兒,用另一隻手指著那翻倒的椅子和高高的書櫃。
「忙工作?洋洋要是從上麵摔下來,傷到哪裏,你他媽的用工作來賠我一個女兒嗎?」
蘇棠棠的目光終於落在了那把椅子上,隨即不耐煩地移開。
「那不是沒摔嗎?」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竟然是一個媽媽對女兒差點摔倒的反應。
「什麼叫沒摔?」
「蘇棠棠,你還是不是她媽!」
她被我吼得麵子上掛不住,眼神一冷,抱著手臂站了起來。
「沈硯之,你吼什麼?」
「小孩子磕磕碰碰不是很正常嗎?哪個孩子不是摔大的?」
我看著眼前這個女人,感到無比的陌生。
她不是我愛過的蘇棠棠,更不是洋洋的母親。
再等下去,洋洋隻會被她毀掉。
「蘇棠棠,我們離婚吧。」
蘇棠棠臉色一沉。
「你說什麼?」
「我說離婚,洋洋的撫養權,必須歸我。」
她終於反應過來,噗嗤一聲笑了。
「沈硯之,你是不是在派出所被打傻了?你跟我離婚?還要跟我爭撫養權?你拿什麼跟我爭,憑我每個月施舍給你的那點零花錢嗎?」
她走到我麵前,伸出手指戳了戳我的胸口。
「你能給洋洋什麼?你連她身上這條公主裙都買不起!」
「而我能給她一個光明的未來,我可以給她最好的教育條件,將來還可以送她出國,而你,隻會把她養成一個跟你一樣的廢物。」
旁邊的薛明宇立刻上前一步,體貼地扶住蘇棠棠的胳膊,柔聲勸道。
「棠棠姐,你別生氣,氣壞了身子不值得。」
他又轉向我,一臉擔憂。
「硯哥,我知道你心裏有氣,但棠棠姐說的也沒錯。棠棠姐的公司現在正是上升期,她能給洋洋最好的教育,最優渥的生活。」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帶著一絲悲憫。
「你在家待久了,可能和社會脫節了,不明白現在養一個孩子需要多大的投入,你非要爭撫養權,是愛她,還是害她啊?」
真是蘇棠棠養的一條好狗。
我懶得看他一眼,視線始終鎖在蘇棠棠的臉上。
我看到她眼中那毫不掩飾的輕蔑與篤定,篤定我沈硯之離了她,就什麼都不是。
她以為她掌控著一切。
卻不知道,她引以為傲的棠品設計公司,隻要我沈氏集團撤資,一夜之間就會變成一個空殼。
她所謂的成功,不過是我動動手指就能收回的玩具。
一絲冷笑,在我唇邊浮現。
我沒再跟她爭辯,隻是抱著懷裏的女兒,轉身就走。
「你覺得我爭不過,那就試試。」
走到辦公室門口,我停下腳步,頭也沒回。
「我的律師,會聯係你。」
再次見麵是在法庭上,我與蘇棠棠分坐兩邊。
一個原告一個被告,中間隔著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
我的律師率先起身,將一份U盤遞交。
法庭的大屏幕上,畫麵亮起。
正是棠品設計公司的辦公室裏,薛明宇貼著蘇棠棠的身體,姿態親昵,低聲耳語。
而另一邊的角落,女兒洋洋正踩在搖晃的辦公椅上,伸長了小手去夠那個水晶擺件。
畫麵裏,蘇棠棠笑得柔情蜜意,對角落裏即將發生的危險,渾然不覺。
視頻播放結束,屏幕暗下,法庭裏一片死寂。
我看見蘇棠棠的臉色,瞬間由紅轉白。
她的律師立刻站起來。
「法官大人,我當事人當時專注於工作,一時疏忽,這並不能證明她不愛自己的女兒。」
蘇棠棠也反應過來,她深吸一口氣,恢複了鎮定。
接著,她的律師開始展示她的資產證明。
「我當事人,蘇棠棠女士,棠品設計的創始人,年收入過百萬,名下房產三處,豪車兩輛,她能給孩子提供最優渥的物質生活,最頂級的教育資源。」
律師說完,蘇棠棠接過話頭。
「沈硯之,你呢?」
「你連工作都沒有,怎麼有臉跟我爭。」
她冷笑一聲,聲音不大,卻足以讓整個法庭聽清。
「哦,對了,我差點忘了,你還會為了三十箱礦泉水,在業主群裏和人斤斤計較。」
「就憑你這樣的窮酸樣兒,也配和我爭撫養權?」
她的話引來旁聽席裏一陣細微的附和與竊笑。
我麵無表情地看著她表演。
等她說完了,我才對我方律師,微微點頭。
律師站起身,隻將一份文件,呈遞給法官,並在大屏幕上展示。
一份來自瑞士銀行的資產簡報。
上麵的數字後麵那一長串的零,讓整個法庭瞬間鴉雀無聲。
就連敲擊鍵盤的速記員,都停下了手,呆呆地看著屏幕。
蘇棠棠臉上的嘲諷,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