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海市的西山郊區有一家著名的瘋人院,被關在那裏的,都是純粹的瘋子,張牙舞爪,殺了人也不會判刑的瘋子。
江綰月緩緩走著,兩邊的牆壁帶著暗黃的汙漬,空氣中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異常刺鼻。
“小姐,就是這裏。”
隨著助理林敘的介紹,江綰月停在走廊盡頭一扇厚重的鐵門前,冰冷的視線透過門上方巴掌大小的觀察窗,投向裏麵那個蜷縮在角落裏的身影,眼中全是心疼。
她們原本是生活在孤兒院裏的雙生姐妹花,本該一輩子都不分開。
直到一對穿著體麵、氣質溫和的夫婦出現。
他們一眼就看中了性格沉靜的姐姐,說要收養她,卻沒人知道,第二天姐姐卻把因感冒說不出話的她送了出去。
她永遠都忘不了姐姐躲在門後,看著她那不舍的眼神。
這些年,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住那份“偷”來的未來,拚命學習,禮儀、語言、金融、格鬥......
所有能讓她變得強大、能讓她立足的技能,她都不放過,就是為了早點找到姐姐,護她周全。
卻沒想到,再見麵,會是這樣一幅場景。
林敘斟酌著開口:“小姐,已經確定,送您姐姐來這裏的,是她的丈夫——陸沉舟。說是因為你姐姐推了蘇晚晴還不道歉,所以送來這裏思過反省。”
江綰月身體兩側的拳頭逐漸收緊。
回來的路上,她對姐姐的過往就已經做了調查。
孤兒院分開後沒幾年,姐姐就被親生父母找回。
那時候她已經被養父母帶去了國外,孤兒院聯係不到她,擔心惹上麻煩,就幹脆說她已經夭折。
蘇家家境殷實,特別是最近兩年,事業更是蒸蒸日上。
姐姐能回到這樣的家裏,生活本應該越過越好。可是,蘇家不但把抱錯的假千金蘇晚晴也給留了下來,甚至為了那個假千金,無數次讓姐姐受委屈。
還有那個陸沉舟,為了蘇晚晴,竟然把姐姐關到這種地方,還把她逼成了瘋子!
江綰月顫抖著手把門推開,隨著她的靠近,那個蜷縮的身影猛地向後縮去,雙手不停的在頭頂揮舞著,露出來的手臂上布滿青紫與疤痕。
江綰月腳步一頓,輕輕的蹲下身,用最溫柔的聲音開口:“姐姐,是我,綰月......”
蜷縮著的身體微微一僵,緩緩抬起那張與江綰月一模一樣的臉,空洞的眼神裏布滿了恐懼。
江綰月緩緩伸出手,想要扶她起來,迎來的卻是驚叫與抵抗。
“小姐,你姐姐是因為被人灌了藥,又長期遭受虐待,所以才導致的這個結果。你別太著急了......”
看著姐姐害怕的模樣,江綰月終究是心疼的收回了手,眼中卻好似燃起了熊熊火焰。
“虐待她的人呢?”
“已經控製住了,就在隔壁病房。”
江綰月不舍的看了一眼地上的那個身影,轉身離開。
很快,院長辦公室裏就傳來了慘烈的叫聲,從哀嚎到破音,最後哀求著讓他們去死。
半個小時後,慘叫聲停止,看著那兩個已經失去意識的人,禿頂的院長哆嗦著手,用一塊臟兮兮的手帕,不停的擦著頭頂的汗。
房間裏彌漫著血的腥味,沒有多餘的寒暄,江綰月徑直走到桌前,打開隨身的手袋,取出一個厚厚的牛皮紙信封,“啪”的一聲,把它穩穩扔到桌麵上。
聲音不大,卻帶著冷硬的質感。
“後院那間獨立的病房,我要了。”
她的聲音不高,平靜得像無風的湖麵,卻每一個字都像冰錐鑿在空氣裏。
“最好的藥,最安靜的環境,專人二十四小時看護。讓她能曬到太陽,吃到幹淨新鮮的食物。每天給她擦洗,保持清潔。明白?”
院長的視線黏在那鼓鼓囊囊的信封上,小眼睛裏瞬間閃過貪婪的光,緊繃的胖臉鬆弛下來,堆起諂媚的笑。
“明白,明白!請小姐放心,我們一定......”
不等他說完,江綰月的身體微微前傾。
她的臉在慘白的燈光下沒有一絲血色,那雙眼睛黑沉沉的,裏麵翻湧著冰冷的風暴。
巨大的壓迫感把院長還沒說完的話全都堵在了嗓子裏。
“從今天起......這裏再也沒有江綰音,她隻是個需要靜養的病人,明白嗎?”
江綰月的聲音壓的極低,每一個都帶著致命的寒意。
院長的額頭瞬間又沁出了豆大的汗珠,諂媚的笑容僵在臉上。
“若是從這裏傳出任何有關於‘兩個江綰音’的風聲......”
她微微側身,讓院長能夠看到還躺在地上,甚至已經有些辨不出人樣的那兩個人,聲音更輕,也更冷了。
“瘋人院裏,偶爾死兩個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你說對嗎?”
“咕咚。” 院長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喉結劇烈地滾動,臉色慘白如紙,冷汗浸透了襯衫的領子。
他忙不迭地點頭,嘴唇哆嗦著:“是是是,您放心,江綰音已經出院了,我們這裏現在沒有這個人......”
“很好!”
林敘很快安排好了一切,江綰月從瘋人院裏出來,黑色的鐵門在她身後緩緩關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回身看向眼前沉悶的建築,江綰月的聲音裏,帶著毀滅一切的冷意:“從今天起,我就是江綰音!”
“是,綰音小姐!”林敘從善如流。
黑色的轎車平穩的駛離了那座森冷的建築,江綰月坐在車裏,看著手裏的資料,眼底一片算計:“去流光!”
看著資料上蘇晚晴一直想要的首飾,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殘酷的弧度。
“動靜越大越好!”
林敘眼中閃過一絲了然:“是!”
流光會所,頂級奢侈品沙龍,是蘇晚晴和她的名媛圈最愛流連的地方。
用江綰音這個早已被遺忘、甚至被汙名化的名字,買下蘇晚晴覬覦已久卻因價格猶豫的鎮店之寶......
這無疑是在平靜的湖麵投下第一塊巨石,宣告著“江綰音”的歸來,更是對蘇晚晴最直白的挑釁和宣戰。
車外不知何時下起大雨,江綰月側頭看向窗外飛速倒退的、模糊不清的雨景,玻璃上倒映著她蒼白卻輪廓鋒利的臉。
“陸沉舟......”
她無聲地念著這個名字,那個將江綰音推入地獄的男人,那個心裏隻有假千金的蠢貨。
還有那個蘇晚晴跟蘇家,以及所有傷害過江綰音的人,她會送他們一起——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