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祝筱棠的結婚三周年紀念日這天,我們一起吃晚餐。
我提出想嘗嘗兔肉,卻被她的男秘書阻攔。
“姐夫,兔子那麼可愛,你怎麼忍心吃兔子呢。”
我沒理會他,當著他的麵吃完了一整隻兔子。
晚上剛到家,祝筱棠就開始質問我。
“阿臨最喜歡小動物,你知不知道你吃兔子的行為讓他自責到心臟病複發,在醫院搶救了一整天。”
“祝筱棠,這麼離譜的理由也就你會信,智商大於三歲小孩都能看出一眼假。”
祝筱棠愣住,朝我道歉,還像往常一樣給我衝了蜂蜜水。
誰知一覺醒來,我卻被關進了鬥獸場的鐵籠內。
鐵籠外的祝筱棠得意地摟著江臨,周圍都是一臉戲謔的紈絝子弟。
我冷笑一聲。
我爸是上海灘地下教父,家族在北方仍有軍閥勢力,黑白兩道通吃,掌控著長江航運及遠東地區70%的海上貿易。
我媽是金融女王,上海灘最大地下錢莊的主人,軍統特工出身,法租界工部局華董之首。
這些人加起來都不夠陸家塞牙縫的,還想看陸家人的笑話。
我麵無表情地掏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
“虹口陳家女兒,法租界周家二少爺,港口李家的侄子......還有我的妻子祝筱棠。”
“爸,媽,這些人太礙眼,我不想再看見他們。”
01
電話剛一掛斷,籠子外麵的那群人都愣住了。
下一秒,他們就爆發了震天的嘲笑。
“哈哈哈哈,笑死老子了,還在這裝呢。”
“就是,陸硯修,你爸媽一年前就因為出海貿易被浪吞了,你以為你自己還是陸家大少爺呢?”
“欸,他不會是嚇傻了吧?別啊,那就沒意思了。”
“棠姐,真是幸苦你每天麵對這個傻子,還是江臨更貼心。”
祝筱棠聽著那些人對我冷嘲熱諷,又對她滿臉恭維,臉上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她揉揉江臨的頭發,溫柔地望著他。
隨後她站起身,挽著江臨走到鐵籠邊上。
拿出鋼筆在籠子上敲擊兩下,發出鐺鐺的聲音。
“江臨,這個可是馬戲團關押野獸的籠子,你要是知道錯了,我就放你出來。”
“不然的話,你就不是待在籠子裏這麼簡單了。”
“關畜生的籠子,進去幾個畜生也是應該的吧?”
整個籠子臭氣巡天,在烈日的炙烤下幾乎要把我熏暈。
我不住地幹嘔,整個臉漲得通紅,眼角湧出生理性的淚水。
強烈的臭氣刺激得我眼睛都快要睜不開,隻眯成一條縫看著外麵的祝筱棠。
“祝筱棠,你居然覺得我錯了?”
“我隻是想吃個兔子肉而已,有什麼問題?”
“你們吃豬肉吃牛肉的難道就更高貴嗎?”
見我死不認錯,祝筱棠沉下臉,就要打開開關,讓人放黑熊進來。
我氣憤地一腳踢在鐵籠上發出巨響,我自己卻痛苦地捂著腿蹲下。
之前因為一次車禍,我的腿落下了病根。
醫生囑咐我要好好保護好我的腿,千萬不能長時間劇烈運動,不然我的腿很可能保不住。
而那次車禍,也是我和祝筱棠結識的契機。
“祝筱棠,放我出去!”
“你知道我的腿有傷,根本不能長時間奔跑,你讓我和野獸待在一起,我要麼沒命要麼沒腿!”
祝筱棠點按鈕的手指頓了一下,表情複雜。
當年車禍後為了保住我的雙腿,我付出了多少努力她再清楚不過了。
雖然已經召集了全世界最頂級的醫生為我做手術,但術後還是需要做康複治療。
那段時間,我睜眼就是康複治療,每次都疼得大汗淋漓。
但為了能獨立行走,平常看起來與正常人無異,我還是咬牙堅持下來。
整整兩年,沒有一天休息過。
這才保住了我雙腿的基本機能,隻是喪失了長時間劇烈運動的能力。
這兩年裏,我們小心得不能再小心了。
曾經不過是因為傭人在協助我康複時,晚扶了我一秒,她就將人腿打斷扔了出去。
而現在,她居然為了江臨一句兔子可愛不能吃兔子,就把我關進鬥獸場的鐵籠。
還要放野獸進來!
心裏一陣悲涼,我還想再說什麼。
江臨一臉失落,委屈巴巴地放開摟著祝筱棠胳膊的手。
“筱棠姐,你還是放姐夫出來吧,他是大小爺,哪受過這樣的苦。”
“不像我,從小就是窮人家的孩子,看到別人吃個兔子都不忍心,還搞到醫院去了......”
進醫院?
我不過是吃了一隻兔子!
那天晚餐結束之後,江臨還和他那幫狐朋狗友去歌舞廳呢!
我正想把這些說出來。
祝筱棠聽完江臨的話,一下子沉下臉。
“大少爺吃不了苦是吧?好好好,我今天就讓他知道,淪為別人的口糧是什麼滋味!”
她一下子按下開關,籠子一側開了道口子,一頭黑熊流著口水慢慢走了進來。
她一邊摟過江臨,一邊冰冷地看著我。
“陸硯修,我知道你身手好,沒那麼容易死。”
“什麼時候知道錯了我就什麼時候放你出來。醫生說了,你的腿恢複得很好,你別想用這個讓我妥協。”
說完,她輕柔地捂住江臨的雙眼,語氣寵溺。
“阿臨,別看,不然你又要不忍心了。”
02
祝筱棠剛摟著江臨坐在最佳的觀賞位置,鐵籠就一下子關緊了。
我和黑熊被關在了一起。
大型野生動物的壓迫感是很強的,我心頭大駭,狠狠咽了口唾沫。
那隻黑熊不知道餓了多久,看著我的眼神都發著綠光。
它死死盯著我,鼻子裏發出粗壯的喘息聲。
下一秒,它直直朝我撲過來。
我心裏一驚,急忙側身躲過,跑到籠子另一個對角線。
籠子外,那些二代們開始興奮地呐喊。
“好啊!好啊!太精彩了!”
“從來都是看野獸和野獸鬥,今天能看到野獸和人,還是我們陸大少爺親自下場哈哈哈哈。”
“你看你看,這一下子已經躲了三四下了,棠姐,姐夫的體力真好啊,真羨慕你哦。”
我死死地咬緊牙齒,整個人緊繃著神經。
經過幾個高幅度的跳躍,我的雙腿已經開始隱隱作痛。
就在我分神去關注腿的時候,黑熊一下子猛衝過來。
我急忙去躲,但還是慢了半秒,整個左臂被尖利的爪子劃開一條觸目驚心的傷口。
傷口深可見骨,猩紅的血液一瞬間將整個手臂都染紅了。
鑽心地疼痛讓我慘叫一聲,臉色煞白。
祝筱棠也看到了這一幕,她放開身邊的江臨走到籠子邊。
看著我身下一灘血液想說什麼。
江臨連忙跑上來,一臉心疼地看著滿地的血跡。
“姐夫,你脾氣怎麼就這麼倔呢?”
“你就給筱棠姐服個軟會怎麼樣,筱棠姐這麼多朋友在這裏,你要是不認錯筱棠姐怎麼收拾這個局麵?”
我一邊注意著黑熊的攻擊,狠狠瞪了江臨一眼。
“我認錯?憑什麼?我有什麼錯?”
“那天我看你也沒為那兔子多傷心,散場後我的人還在歌舞廳看見你和你那群......”
祝筱棠聽到我這麼一說,眉頭一皺。
她轉頭看了江臨一眼,眼神不像剛才那麼溫柔。
可江臨反應很快,兩眼一眨,眼淚就不要命地往下流。
他邊哭邊去扇自己的臉。
“筱棠姐,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姐夫這樣不肯給你麵子都怪我。”
“要是能讓筱棠姐明白自己的錯誤,我願意陪他一起待在裏麵。”
說著他就要打開籠子往裏衝。
祝筱棠連忙攔住他,對他的懷疑一下子消失了。
他輕聲安撫哭泣的江臨,一臉厭惡地看著我。
“陸硯修,你真是無法無天了,沒人教過你做人的道理。”
“這兩年來你處處正對阿臨,阿臨都不跟你計較,現在甚至願意陪你一起受罪,你怎麼這麼狠毒!”
“我今天就要好好改改你這大少爺脾氣!一隻黑熊怎麼夠,來人呐,往裏加!”
說完,隨著祝筱棠的一聲令下,另一邊,出現了一隻大腿那麼粗的巨蛇!
人群中有個女生拉住了祝筱棠的衣擺。
“棠姐,這麼大的蛇,行動速度巨快,嫂子還受了傷,怕是要出事的......”
祝筱棠身子一頓。
一片沉默中,江臨開口了。
“沒關係的筱棠姐,那條蛇雖然毒腺被挖掉了但也還是蛇,我在急救室的那天也沒你想的那麼艱難......”
江臨的一番話讓祝筱棠瞬間冷下了臉。
她冷哼一聲:“沒毒的蛇罷了,能出什麼事?”
“放!”
03
那個女生還想說什麼,被祝筱棠抬手阻止了。
“這麼點苦不算什麼,阿臨遭受的可比他多多了。”
“救護車早就在門外候著了,不會出事的。”
祝筱棠都這麼說了,那個女生猶豫了一下,還是退下了。
得了祝筱棠的命令,那條巨蛇被放進籠子。
哢噠一聲,籠子再次關上。
麵對兩隻巨獸,我的冷汗不停地流。
左手臂上的傷口已經痛到麻木,血還在不斷地往外冒。
似乎是聞到了血腥味的原因,那隻黑熊更興奮了。
它大吼一聲朝我衝過來,我連忙躲過,卻沒注意到那隻巨蛇什麼時候繞到了我的身後。
巨蛇張開大嘴,露出獠牙,一口咬住我的大腿。
我的腿幾乎要被它咬穿,似乎能聽見骨頭發出的脆響。
我疼得大汗淋漓,卻一下子都不敢耽擱,從巨蛇身邊逃走之後又連忙在地上滾一圈,躲過黑熊的攻擊。
為了減少對雙腿的傷害,我生生扛下了好幾次不太重的攻擊。
整個人幾乎已經成為了一個血人,受傷的地方血肉都往外翻出來。
那些本來高喊著精彩的人,看到我的慘狀都漸漸沉默。
血液流進眼睛裏,視線一片血紅。
我死死地瞪著祝筱棠,怒吼:
“祝筱棠,我的雙腿要是出了任何問題,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那場車禍毀了我的雙腿,你以為你撇得請關係嗎?”
祝筱棠想到了什麼,眼神閃爍了一下。
她緩緩走進鐵籠,似乎想看清楚我的傷勢如何。
就在一片沉默中,一個人忽然驚叫一聲。
“棠姐,我家管家聯係我,說陸家的私人飛機正在跟塔台聯係準備降落了!”
人群爆發出一陣議論。
“陸家?陸硯修的那個陸家,他們陸家不是死絕了就剩陸硯修一個了嗎?”
“難道真像陸硯修說的那樣,他爸媽根本就沒死?”
“天哪,要是他爸媽真的沒死,我們都要遭殃,棠姐更加......”
那個人說到這裏不敢往下說了,小心地看著祝筱棠的臉色。
祝筱棠跟吃了蒼蠅一樣,臉色很不好。
她憤怒地衝過來對著我嘶吼:
“陸硯修,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想拿陸家壓我是不是!”
我還沒說什麼,江臨就上前溫柔地安撫她。
他看著我,眼裏滿是無奈。
“姐夫,你不認錯也就罷了,怎麼還想用你陸家來滅筱棠的威風呢?”
“你爸媽還在的時候,給了筱棠姐多少臉色看,你難道不知道嗎?”
“再說你陸家早就玩完了,你爸媽死在公海連屍體都找不到,你還拿陸家嚇唬我們有什麼意思呢?”
說著,他又柔聲對祝筱棠道:
“筱棠姐,要不還是算了吧,把姐夫放出來吧。”
“要是姐夫的腿真的出了問題,倒顯得我們多欺負人似的。”
“反正姐夫這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向來不把我們放在眼裏的......”
江臨三言兩語讓祝筱棠更生氣了,看著我的眼神都在冒火。
她低聲咒罵了一句,厲聲道:
“加!在往裏加!”
“現在!馬上!”
那些人看見祝筱棠發飆,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說話。
很快,一隻老虎又被放了進來。
我整個人都要虛脫了,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塊好肉。
有被黑熊抓傷的,有被蛇咬傷的,還有被老虎撕裂的。
好幾處傷口都能看到骨頭,肚子上的一道抓傷甚至讓我擔心腸子會掉出來。
我強撐著身體躲避著三隻猛獸的襲擊,雙腿早就疼的打擺子。
有什麼東西嘎嘣一下斷了。
我意識到什麼,瘋狂拍著籠子。
“祝筱棠!快點放我出去!”
“我的腿,我的腿要出事了,快叫醫生!”
祝筱棠原本還一臉冰冷地瞪著我,直到看見我的雙腿幾乎支撐不住身體,以一種奇怪的姿勢扭曲著。
她一下子慌了。
“快!快把鐵籠的鑰匙給我!”
“之前不是問了醫生說他的腿很好嗎?什麼會這樣!”
04
立馬有人拿了鑰匙給祝筱棠。
祝筱棠整個人都在恐懼地發抖,她哆哆嗦嗦地,鑰匙竟然拿不住掉在了江臨腳邊。
祝筱棠抖得跟篩糠一樣,一把抓住江臨。
“快,阿臨,你去開門,快把你姐夫放出來,快啊!”
江臨被祝筱棠的模樣嚇了一跳,他連忙應聲,抓起鑰匙就朝籠子這邊跑了過來。
跑到鎖孔前,他看了祝筱棠一樣,拿身體擋住她的視線,作勢要去開鎖。
就在鑰匙即將插入鎖孔的瞬間,我看見江臨忽然抬頭看我。
然後,朝我漏出了一個惡意滿滿的笑容。
我瞳孔驟縮。
下一秒,他手一鬆,鑰匙掉了下去。
順著下水道的縫隙消失得無影無蹤。
江臨一秒飆出淚水,轉身對著祝筱棠撲通一下就跪下了。
“筱棠姐,鑰匙......”
“鑰匙掉進下水道了......”
祝筱棠瞬間被嚇得一臉慘白。
她跌跌撞撞地跑過來,衝江臨大吼。
“鑰匙怎麼會掉下去!”
“快!叫開鎖的人來!”
此刻的我幾乎都要神誌不清了。
我的雙眼被血液糊住,耳邊是刺耳的蜂鳴。
整個身體沒有一處不在疼痛,雙腿更是扭曲成一個詭異的形狀。
我幾乎是靠著本能在躲避那些猛獸的襲擊,像個行屍走肉,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筱棠姐!姐夫還沒說他錯了,跟你道歉呢。”
“不是你說的,要趁這個機會好好磨一下陸大少爺的性子,要是現在放任出來,以後你在這些人麵前還抬得起頭嗎?”
“還有,我在搶救室搶救的那一整天難道就這麼算了嗎?你答應要我討個公道的......?”
祝筱棠聽完,麵露掙紮。
她一咬牙,叫住了去拿鑰匙的人。
她轉過身,握著鐵籠的鐵杆,語氣裏帶著哀求,對我道:
“陸硯修,你就認個錯吧,好不好?”
“你想想你的腿,你不會想要再次失去它吧?”
“隻要你說一句你錯了,我馬上放你出來,你也不想再在裏麵受苦對不對?”
“求你了,陸硯修,你就服個軟吧......”
大量的失血讓我整個人都意思不清,整個腦袋漲的要爆炸了一樣。
我撐著最後一口氣,對祝筱棠冷冷道。
“祝筱棠,你再不放我出去,就等著被我爸媽弄死吧。”
江臨在祝筱棠看不見的地方朝我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一開口,語氣又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樣子。
“姐夫,你不會是真的傻了吧,你哪還有爸媽啊?”
“你們陸家一年前就倒了啊,你再不認錯的話,真的沒人能救得了你了。”
外麵圍觀的人聽到這些話,似乎吃了一顆定心丸,開始對我冷嘲熱諷。
“就是啊,你還在做你陸大少爺的美夢呢?”
“你爸媽早就在海裏喂鯊魚了,現在恐怕連骨頭都不剩了,還指望他們給你出頭啊?”
“棠姐,這男的一看就是裝可憐的老手了,就想讓你心軟呢,我看啊,還是繼續讓他待在裏麵吧。”
“是啊棠姐,你看阿臨,受了那樣天大的委屈都一聲不吭,就他陸硯修整天就知道唧唧歪歪。”
我身上血液和塵土混成泥狀,整個人狼狽不堪。
他們看不出來,但是我能感受到,我的血液越流越多了。
生命體征在不斷減弱,我的雙腿不停地發出哢哢的聲響。
我開始不停地呻吟,大吼。
祝筱棠在鐵籠外來回不停地走,看著我的眼神露出一絲無奈。
“陸硯修,你別再想著你爸媽回來救你了,他們真的死了,死的透透的了。”
“你就認錯吧好不好,就當我求你,隻要你一說你錯了,我馬上放你出來。”
“老公,別死撐了,你爸媽不會來了!”
祝筱棠話音剛落,鬥獸場的大門就被人從外麵一腳踹開。
一大群手持槍械的軍人衝了進來。
兩個聲音從門外傳來。
“誰說他爸媽不會來救他的?”
“誰那麼大膽,動我們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