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薑霓在審訊室裏待了多久，霍擎就在外麵坐了多久。

一身黑色西裝加風衣，襯的棱角分明的臉龐格外清冷，如今的他通身貴氣，誰都不會想到他的從前有多麼窘迫。

赤色珍珠被他夾在骨節分明的指間，大拇指輕輕摩挲。

他的嘴角揚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嘲諷。

原來無論何時，自己的真心都會被賤賣。

無論他是那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還是如今的科技新貴。

他的真心，在那個女人眼裏分文不值！

霍擎眸色越發陰暗，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這戒指是他跟薑霓從交往第一天起，他就下決心送她的。

他想選個自己能承擔的起又有意義的東西，選了很久，才把目光鎖定在赤色珍珠上。

那時候的赤色珍珠還不像現在這樣，價格炒得水漲船高。

那時候的他，助學金加打工的薪資，再加上平時省吃儉用，好不容易攢了三萬塊錢。

他沒有一刻猶豫帶著這些錢進了珠寶店。

在她過生日那天，他買了一個漂亮的蛋糕，精心布置了他們在校外租的小屋，還叫了平時關係不錯的幾個兄弟來當氣氛組。

他單膝跪地，在她麵前，捧著赤色珍珠就像捧出自己的心。

他滿懷期待想看到她點頭。

他知道自己不富有，但他已經竭盡所能把最好的都給她了。

他也有信心許諾給她一個將來。

然而......

她隻是冷冷看了一眼，嘴角勾起嘲諷的笑。

“我隻是跟你玩玩，你還真想當跨越階級的鳳凰男啊？”

“我爸媽養我這麼大，不是讓我倒貼給你的，談戀愛可以，結婚，你根本不配！”

“不過現在戀愛我也不想談了，跟你擠在這破出租屋裏玩為愛浪跡天涯的遊戲，我玩夠了！”

......

霍擎緊緊咬牙，戒指攥在手心，拳頭微微顫抖。

眼前這塊屏幕上正是審訊室裏的情形。

薑霓坐在窄桌前，狼狽而憔悴。

對麵兩個女警麵無表情，像冰冷的審訊機器，筆尖一點一點敲打著眼前的審訊記錄。

“十四號下午一點到三點，你在哪裏？”

“車牌號江A66888，你見過嗎？”

“薑霓，請你端正態度，配合調查！”

薑霓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揪起，從腳底到頭皮都浸了一股寒意。

“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你們還想知道什麼？”

女警神情嚴肅，猛地一拍桌子，“那枚戒指是怎麼到你手裏的！”

“那本來就是我的東西！”

薑霓用盡全身力氣，幾乎是喊出這幾個字。

這幾個字扯的她心臟生疼。

“本來就是我的......就是我的！”

“那是霍擎先生的東西。”警察聲音冰冷，目光也冰冷。

這種嫌疑人他們見多了。

死鴨 子嘴硬，不見棺材不掉淚。

“薑霓，”警察麵無表情看著她，“霍擎先生報案的時候囑咐過給你留點臉麵，畢竟你還年輕，一旦留下案底，對你將來沒好處。”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你配合我們的調查，並且態度良好！”

薑霓咬著嘴唇，眼圈已經紅了，卻倔強的不肯掉一滴淚。

“我沒做錯任何事......”她聲音顫抖，“這戒指就是我的，是......”

是霍擎送給她的。

是當年他寧可啃饅頭就鹹菜也要攢錢給她買的生日禮物。

可現在......

薑霓緩緩抬頭，天花板角落裏那個監控攝像頭像一個黑洞，她知道黑洞那邊，是她永遠失去的溫暖。

他在那頭看著她嗎？

看著她狼狽的樣子，他很得意吧！

有大仇得報的快 感了嗎？

薑霓沒想到，有一天他會用這種方式，把送她的禮物要回去。

“反正這個戒指是我的，是別人以前送我的，我想怎麼處置是我的事，跟那位霍先生沒有任何關係。”

“薑霓，我再說一遍。”女警看著她的眼睛，“報案人是霍擎先生，這個戒指是他放在車裏，準備送給他未婚妻的，而那天下午，隻有你上過他的車。”

“什麼？”

薑霓愣住。

其他的沒聽清楚，“未婚妻”三個字像巨石砸落。

把她偽裝堅強的世界砸了個稀碎。

另一個穿著警服的人敲門進來，跟女警說了幾句，兩人目光不約而同望向椅子上的薑霓。

薑霓隱約聽到“霍先生”幾個字。

她耳朵嗡嗡作響，防線一點一滴的崩潰。

模糊的視線裏她看見媽媽拿著假首飾去典當，看見弟弟被人打的頭破血流躺在醫院裏還沒有脫離危險。

看見媽媽的愁容，鬢邊的白發，手關節的皺紋。

而她曾經是那麼高貴優雅的名流太太......

薑霓的心一陣刺痛。

她知道那個人在鏡頭那邊看著她。

這是他想要的，他就是想看到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樣子。

“夠了！”薑霓大喊一聲。

兩個警察同時愣了愣，目光驚訝。

薑霓看向天花板角落那個黑洞洞的攝像頭。

“我知道你在那！”她感到絕望，“你很得意是不是？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鏡頭那邊，霍擎握了握拳，目光越發深沉晦暗。

然而想象中的爆發沒有來。

薑霓喘著粗氣，死死盯著攝像頭，短短幾秒鐘仿佛走過了幾個世紀。

忽然她眼圈一紅，眼淚奪眶而出，聲音跟著脊梁一起軟了下來。

“對不起......求求你......”

薑霓聲音很小，小到模糊。

但霍擎聽的清楚。

“這次是我求你......霍擎。求你放過我，讓我出去。你明知道那個戒指不是我偷的......”

“報複的方式有很多種，你一定要用這種嗎？”

“我們見一麵，我跪下給你道歉！我弟弟還在醫院裏等著手術，我真的不能再在這待下去了！”

薑霓情緒激動，幾乎要奪門而出。

兩個警察猛的上去按住她肩膀。

卻沒想到看起來柔弱的她，掙紮起來力氣這麼大。薑霓歇斯底裏的叫喊，審訊室裏亂作一團。

警察局裏警鈴大作，不停有人闖進來。

“放我出去！”

“讓我出去！”

薑霓絕望的呼喊聲響徹整個走廊。

然而這時忽然傳來一個聲音，混亂的場麵頓時安靜下來。

“放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