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考完當天,母親給她的白月光送了個海島。
而父親急需一千塊救命藥她卻懶得搭理。
我走投無路撥通了她的電話,卻是她的白月光接通:
“子墨剛看上一條新內褲正好一千,你媽眼都沒眨就買了。”
“他藝考估分滿分,這一千花給我兒子不比你那個裝病的爸更值?”
手機傳來母親甜膩的嬌笑。
父親顫抖著抹去我臉上的淚:
“好孩子,爸爸可能要先走一步,你要堅強......”
我拿著父親的遺像找到母親,她卻嘲諷:
“你們父子就這點伎倆了?連裝死這種惡心我的事兒都能幹出來?
“子墨藝考可是滿分,我還要陪他環球旅行呢,沒空陪你們演戲。
“等他拿到美院通知書,讓你爸來給他擺個八十大桌升學宴。”
我冷笑:
“放心吧,他這輩子都進不了美院的大門。”
1
我握著父親冰涼的手,桌上的飯菜早就冷掉了。
那是父親專門去為我買的。
藝考結束後,我等來的不是母親承諾的畫室。
而是爆炸新聞,她送了座價值十幾個億的海島給顧思遠父子,作為顧子墨藝考的賀禮。
我心如死灰。
父親看出我的失落,去買我喜歡吃的菜路上心臟病發作。
“這個老顧當個保安真是走了狗屎運,被這林貴婦看上不但送他海島。
還讓他做了美術館的館長讓他管錢,這待遇,嘖嘖......”
“聽說林夫人還沒結婚呢,我看顧子墨那孩子,跟林夫人的眉眼還挺像。”
“據說老顧就是林夫人的之前的白月光,這不就是......”
“天呐!這簡直比娛樂圈最狗血的劇本還精彩!”
我轉頭看向這群醫院的護士。
他們被我通紅的雙眼嚇到,悻悻走開,卻還在竊竊私語:
“這對父子也太可憐了,前幾天老顧不過是磕破點皮,林夫人就請來了半個醫學院的專家。”
“現在人家父親就差一千塊的救命藥,拖了一整晚都沒人管,這人的差距真是比不了啊......”
“說來也怪,他們看起來不像拿不出一千塊啊......”
我苦澀地笑了。
父親怎麼會拿不出一千塊?
隻是母親早就把家裏的財務大權交給了顧思遠掌管。
顧思遠,她年少時最愛的白月光。
多年後在醫院重逢,看到昔日的藝術新星白月光淪落為看門保安,她心疼得發狂。
她說,要不是當初父親搶了顧思遠的機會,他怎會與藝術夢想失之交臂。
於是她把所有的補償都給了顧思遠,連家裏和美術館的錢都讓他來管。
昨晚我給顧思遠打電話求助。
換來的隻有譏諷。
“小朋友,太平間一晚上兩百塊。”
“你要是付不起,我可以幫你找找人把你父親送去火化了。”
我站在殯儀館門口,絕望地望著工作人員。
最後還是不得不再次撥通顧思遠的電話。
反正打給母親也是他接:“顧叔叔......”
我聲音嘶啞:“把父親當年賣畫給我媽投資的錢還給我,我馬上帶他離開。”
“蕭逸凡,你是不是知道今晚你媽給我辦畫展開幕,故意來搗亂?”
我呼吸一滯。
畫展?原來母親還有時間給別人辦畫展?
“算了,今天我心情好,還你就還你,記住你說的話,拿了錢就別再來煩我們。”
電話掛斷,手機收到轉賬提醒——
到賬:50元。
“五十?”我立刻回撥過去。
“父親的畫作在當年至少值幾十萬!怎麼可能隻有五十?”
“你懂什麼?你媽把財務交給我管理,日常開銷都要算進去!”
“要不是我精打細算,就你們父子的揮霍,連這五十都剩不下!”
我氣得發抖。
“我和父親每月生活費不到兩千,倒是你們。”
“動輒就要海島別墅,到底誰在揮霍?”
聲音太大,驚動了電話那頭的母親:“怎麼回事?”
顧思遠的語氣立刻變得委屈。
“悅悅,逸凡說我不配管錢,非要我把財務權還給他們......”
“蕭逸凡!”母親搶過電話。
“你知道管理一個家有多難嗎?”
“要不是阿遠勤儉持家,你們的日子能過得這麼舒服?”
“我給顧家父子的都是他們應得的!”
“你們父子要是再無理取鬧,就給我滾出這個家!”
電話掛斷。
我再打過去,已經被拉黑。
2
殯儀館的工作人員疑惑地看著我。
我深吸一口氣,雙膝重重跪地:
“我......我可以幫你們......”
抬頭環顧四周,幾個工作人員正從太平間出來抱怨工作。
“我可以替他們守夜,不要工錢......”
負責人看著我泛紅的眼眶,長歎一聲點頭:
“行吧,小夥子。”
從小我就害怕黑暗。
每次父親都會給我講他年輕時創作的故事,直到我安心入睡。
如今我蜷縮在陰冷的太平間,強忍著不讓自己發抖。
腦海中回響著父親教我作畫時的聲音,仿佛他還在身邊陪著我......
淚水模糊了視線——
多希望這世上真的有鬼,能讓我再見父親一麵......
整整七天,我終於攢夠了安葬父親的費用。
回到豪宅想取走父親的遺物,卻看到整個庭院被布置成了宴會的場景。
巨大的橫幅上麵寫著:
【慶祝子墨將要升學美院】
我怔在原地。
今天是顧子墨的升學宴啊......
淚水不受控製地湧出。
顧思遠父子的生日相隔七天,母親都要大辦。
而我和父親的生日隻差三天,卻總是被她隨便應付,塞給我們一張賀卡了事。
父親總是安慰我說,母親再忙也記得我們的生日,這就是愛我們的。
可這樣赤裸裸的偏心,我又怎會看不明白?
“嘔——”
顧子墨誇張地捂住鼻子。
他穿著定製的高級西裝,渾身珠光寶氣,一臉嫌惡:
“蕭逸凡,你怎麼一股子屍臭味?”
我在太平間守了整整七天。
為了省下水費也沒敢洗澡。
從殯儀館走了五公裏回來,隻為省下車費給父親買口好棺材。
此刻我身上混合著太平間的氣味和汗臭。
在這個穿著價值百萬定製西裝的顧子墨麵前,像個卑微的乞丐。
可我才是這個家真正的孩子......
“子墨!”
顧思遠立刻護住兒子。
他同樣一身高定,舉手投足間儼然這個家的主人。
我沉默地上樓,走向父親的房間。
父親的遺物很少。
在顧思遠出現前,母親標榜女強人,父親便甘願辭去工作做她的賢內助。
盡管母親掙得多,父親卻從不奢侈,一直勤儉持家。
顧思遠來了後,連基本生活費都要看他臉色,我們父子的日子更加拮據。
父親唯一值錢的,就是那支紫毫毛筆,還有他珍藏的畫作集。
畫作中夾著幾張他在寫生時的照片,笑容溫暖明媚。
“蕭逸凡,和你說話你給我裝什麼耳聾?”
顧子墨不知何時站在門口,冷冷開口:
“忘了規矩?見到我要行跪拜禮。”
這是他和他的狐朋狗友在學校給我定的規矩。
但現在,藝考已經結束。
我不再需要忍受他們的欺淩。
我徑直走過他身邊。
他愣了一下。
喊了我幾聲。
我充耳不聞。
“野種!”
父親的畫作集被他搶走,三下五除二撕得粉碎。
我瞪大了眼:“住手!”
3
施暴者總是在看到受害者痛苦的反應時,才會感到愉悅。
他得意地揚起嘴角:
“蕭......”“砰!”
我一拳砸在他臉上,揪住他的衣領將他按在地上:
“把我父親的畫作集一張一張給我拚回去。”
“否則老子今天讓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尖銳的高跟鞋重重踹在我脊背上。
我悶哼一聲,回頭看見母親將顧子墨護在身後。
顧思遠心疼地替兒子擦拭臉上的血跡。
“今天是子墨的升學慶典!你爸就是這麼教你的嗎?跟個畜生一樣!”
看著母親厭惡的眼神,我苦笑著拿出父親的遺像放在桌上:
“父親已經走了。”
母親和顧思遠同時一愣。
我撿起破碎的畫作集在她麵前舉起來:
“你說我像畜生,但他撕碎的可是你們年輕時最美好的回憶!”
父親的每幅畫作裏都藏著一個女子的身影。
那是年輕時的母親。
那時她還需要靠聯姻來拯救林家的畫廊,那是她對父親最溫柔的時光。
直到重逢顧思遠之前,父親一直保持著創作的習慣。
看著遺像和支離破碎的畫作,母親的表情有了細微的變化。
“逸凡,你怎麼能詛咒你父親死呢?”
顧思遠突然搶過遺像:
“這遺像一看就是假的,肯定是他們父子P的圖為了騙你。”
“昨天我還看見你父親在美術館裏閑逛!”
“你胡說!”
“住口!”
母親一把奪過畫作集扔在地上:
“你們父子就這點伎倆了嗎?連裝死這種下作手段都使出來了?”
“遺像是真的!父親已經去世一周了,我昨天怎麼可能和他去美術館!”
“自從顧思遠管錢後,我們父子每月連兩千塊都沒有,拿什麼去美術館!”
“逸凡......”
顧思遠眼眶泛紅。
“你是說,我為了爭寵,不但拿你父親的生死開玩笑,還克扣你們的生活費?”
“你少在這裏裝!”
我剛要衝上前,就被母親狠狠推開。
“你鬧夠了沒有!”
她指著我怒吼:
“當初要不是你父親搶走了阿遠的機會,他怎麼會從藝術新星淪落成看門保安!”
“他本該是這個城市最耀眼的藝術家!
“是你父親欠他的!”
“我不過是在彌補這個過錯,你們父子怎麼這麼不知好歹!”
我被推倒在地,咬牙切齒:
“我父親根本欠他,是你欠他。”
“你說什麼?”母親眉頭緊皺。
我直視著她:
“當年為了救林家的畫廊。”
“你選擇了和蕭家聯姻,因此失去了你的白月光。”
“這是你自己的選擇,不是父親的錯!
“隻要你當初夠堅定,沒人能強迫你嫁給父親!
“是你自己不願意承受畫廊倒閉的痛苦,又放不下白月光。”
“不敢麵對自己的選擇帶來的後果,才把所有責任都推到父親身上!
“從來都不是父親虧欠誰,欠著你的白月光一份情的。”
“永遠是那個懦弱、自私、不敢正視內心的你!”
“啪!”
一記耳光重重落在我臉上,我的臉偏向一邊。
母親的手在發抖。
我慢慢轉回頭,冷笑:“說到你心裏的痛處了,就要動手打人了?”
“啪!”
又是一巴掌。
“蕭文淵真是瘋了!教出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