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德國飛了十幾個小時回來,連時差都沒倒,就是想給你一個驚喜。”
許宴的聲音很輕,卻字字誅心。
“給你訂了你最愛的法式餐廳的晚餐,買了你念叨了半年的那條寶格麗慈善款項鏈,就放在我們臥室的床頭櫃上。”
“你不是一直說,那個叫阿哲的網紅戴著很好看嗎?我尋思著,你也該有一條。”
“現在看來,倒是不必了。”
許宴輕笑一聲,笑容裏滿是自嘲。
“既然要離婚,那條項鏈,就當是我送你的分手禮物吧。”
“也算......全了我們夫妻最後一點情分。”
說完,他不再看台上那兩個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人。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因匆忙趕來而有些褶皺的衣領,挺直了背脊。
那個曾經隻為徐慕婉一人彎下的腰杆,在這一刻,重新變得筆直。
他轉身,邁步,走向舞台的邊緣。
台下的觀眾們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下意識地為他讓開了一條路。
沒有人再起哄,也沒有人再嘲笑。
他們看著這個男人,看著他決絕而落寞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有那麼一瞬間,那些之前還在罵他的女粉絲,甚至覺得這個男人......帥爆了。
幹脆,利落,不拖泥帶水。
相比之下,台上的阿哲和徐慕婉,在聚光燈下,顯得如此狼狽和可笑。
“許宴!”
徐慕婉終於反應過來,尖叫著追了上去。
她不能離婚!
她現在擁有的一切,安逸的生活,光鮮的衣著,哪一樣不是許宴給的?
離開了許宴,她算什麼?
去跟這個叫阿哲的網紅過日子嗎?
網紅的愛,能當飯吃嗎?
然而,許宴沒有回頭。
他一步一步,走下舞台,穿過人群,沒有絲毫的留戀。
就像五年前,他一步步走向她,滿心歡喜。
如今,他一步步離開她,滿目瘡痍。
夜風微涼,吹在許宴的臉上,卻吹不散他心頭的死寂。
他沒有回頭,一步都沒有。
身後徐慕婉那尖利、驚慌的叫聲,像上個世紀的雜音,遙遠又模糊。
“許宴!你站住!你把話說清楚!”
徐慕婉提著裙擺,狼狽地追了出來,高跟鞋在廣場的地磚上踩出淩亂的節拍。
她終於在門口追上了他,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這一次,她用了十成的力氣,指甲幾乎要嵌進他的襯衫袖子裏。
“你剛才說的是氣話對不對?你不能跟我離婚!”
她臉上滿是淚水,妝都花了,哪還有剛才在台上的光鮮亮麗。
“我們回家,你打我罵我都行,別鬧了行不行?這麼多人看著呢!”
許宴終於停下腳步,他沒有甩開她的手,隻是緩緩地轉過頭,垂眸看著她。
那眼神,平靜得可怕。
“鬧?”
他輕笑一聲,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徐慕婉,從我衝上台,到我說出離婚,我每一個字,都比這五年裏的任何一句話都要認真。”
他看著她那張梨花帶雨的臉,過去,隻要她一哭,他就會心軟,會投降。
可現在,他隻覺得吵鬧。
“你還要臉嗎?”
許宴的目光越過她,看向商場門口巨大的電子屏幕。
屏幕上,正實時轉播著剛才的鬧劇。
直播還沒關。
畫麵裏,那個叫阿哲的網紅正對著鏡頭手足無措,而彈幕已經徹底瘋了。
【臥槽!年度最佳前夫哥!這氣度,這決絕,粉了粉了!】
【笑死,男主播榜一大姐現場抓包,結果榜一老公'讓位'了?這劇情晉江都不敢這麼寫!】
【哲哥?我看是褶子哥吧,臉都綠成酸菜了。】
【這女的誰啊?剛還跟哲哥貼貼,轉頭就追前夫哥,笑死,魚和熊掌還想兼得?】
【寶格麗項鏈啊!說不要就不要了!姐姐,你不要給我啊!我嫁給你前夫哥!】
【求前夫哥聯係方式!會做飯會賺錢還專一,這是什麼絕世好男人!】
徐慕婉也看到了屏幕上的彈幕,那些嘲諷和譏笑像一記記響亮的耳光,扇得她頭暈目眩。
她的臉,丟盡了。
“許宴,你......你這是在報複我!”
她反應過來,聲音變得尖銳。
“報複?”
許宴抽出自己的手臂,動作輕緩卻不容置疑。
“你太高看自己了。我隻是......不想要了。”
他從口袋裏摸出車鑰匙,按了一下。
不遠處,一輛黑色的輝騰閃了閃燈。
徐慕婉愣住了。
那輛車,是去年許宴升職後換的,為了低調,特意選了這輛外形酷似帕薩特的“大眾”。
她當時還嫌棄這車不夠氣派,吵著要換保時捷。
許宴沒同意,隻說以後會給她買。
她看著許宴走向那輛她曾經嫌棄過的車,心裏忽然湧起一股巨大的恐慌。
這五年來,她住的房子,開的車子,背的包,穿的衣服......所有的一切,都是許宴給的。
她早已習慣了這種予取予求的生活,習慣了許宴是她永遠的後盾和提款機。
離婚?她根本不敢想後果。
“不!許宴!”
她再次衝過去,擋在車門前,哭得撕心裂肺。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原諒我這一次,我再也不敢了!我馬上回去跟那個阿哲劃清界限!”
“晚了。”
許宴的語氣沒有絲毫波瀾。
他繞過她,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從儲物格裏拿出了一樣東西。
是一本結婚證。
他當著她的麵,慢條斯理地,從中間撕開。
“嘶啦——”
那清脆的響聲,像一道驚雷,劈在徐慕婉的心上。
她整個人都僵住了,眼睜睜地看著那本紅色的冊子,變成了兩半,然後被許宴隨手扔進了路邊的垃圾桶。
就像在丟棄一件再也用不上的垃圾。
“你瘋了......”徐慕婉喃喃自語,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許宴沒再理她,徑直坐進駕駛座,發動了車子。
輝騰平穩地駛離,彙入車流,自始至終,沒有一絲一毫的停頓。
隻留下徐慕婉一個人,像個被全世界拋棄的小醜。
站在原地,在無數路人或同情或看戲的目光中,徹底崩潰。
......
車內,許宴打開了音響。
放的是一首他從沒聽過的英文歌,節奏舒緩,卻讓他覺得無比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