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不要我!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溫熱的眼淚瞬間浸透了他胸前的襯衫,帶著滾燙的溫度。
她整個人都在發抖,力氣大得驚人,像是要把自己揉進他的身體裏。
“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我再也不見那個什麼阿哲了!”
“我把他所有的聯係方式都刪掉,我再也不看直播了,好不好?”
她的哭聲不再是之前的尖銳,而是帶著一種被抽空了所有力氣的哀求,一聲聲砸在許宴的心上。
“許宴,你別跟我離婚......我們回家,你打我,罵我,怎麼罰我都行......求你了......”
他低頭,隻能看到她顫抖的脊背。
這個曾經在他麵前驕傲得像個公主的女人,此刻卑微到了塵埃裏。
許宴僵硬地站著,沒有推開她,也沒有回應。
理智告訴他,今晚發生的一切,不是一句“我錯了”就能抹平的。
那種被當眾羞辱,被心愛之人厭棄的刺痛,依舊清晰。
可懷裏這個女人的體溫和眼淚,又在無孔不入地侵蝕著他剛剛築起的堅硬壁壘。
他想起王浩在電話裏氣急敗壞的怒吼,想起自己扔掉結婚證時的決絕。
可為什麼現在,心又開始動搖了?
或許,他隻是高估了自己的狠心,也低估了五年感情的慣性。
就像一棵樹,即便主幹被砍斷,那些盤根錯節的根係,依然深埋在地下,牽連著每一寸泥土。
“許宴,我們的家還在呢,你忘了你說過,要在這裏住一輩子的......”
徐慕婉語無倫次地哭著。
“床頭櫃上的項鏈我看到了......對不起,我忘了今天是紀念日......我不是人......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就一次......”
項鏈......
許宴的身體微不可察地一顫。
那是他跑了好幾個專櫃才買到的,他想象過無數次她戴上它的樣子。
他終究,還是心軟了。
許宴長長地,吐出一口鬱結在胸中的濁氣,那口氣仿佛帶走了他全身的力氣。
他抬起那隻本想推開她的手,最終卻隻是無力地垂下。
在徐慕婉愈發絕望的哭聲中,他從口袋裏摸出了手機。
屏幕的冷光照亮了他複雜的臉。
他劃開屏幕,找到那個備注著“胖子”的號碼,撥了過去。
電話幾乎是秒接。
“喂?宴哥!你丫跑哪兒去了?想通了沒?想通了就來我這兒,我剛叫了小龍蝦和啤酒,咱哥倆今晚不醉不歸!”
“離婚協議書我思路都理順了,保證明天一早就讓你看到初稿,氣死那個不知好歹的女人!”
王浩爽朗又氣憤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
徐慕婉的哭聲一滯,她屏住呼吸,緊張地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許宴的側臉。
許宴沒有看她,隻是對著電話,聲音幹澀。
“胖子......”
“嗯?咋了?聲音跟被水淹了似的。”
“那個協議......”
許宴頓了頓,感覺每個字都重若千鈞,“先別寫了。”
電話那頭瞬間陷入了死寂。
足足過了五秒,王浩的咆哮聲才衝破了聽筒,震得許宴耳朵嗡嗡作響。
“什麼玩意兒?你再說一遍!別寫了?許宴你腦子被驢踢了還是被門擠了?”
“你是不是忘了幾個小時前你跟我說的啥了?捉奸在床啊大哥!現場直播!幾百萬人看著呢!你這都能忍?”
“我......”
“你是不是被她挾持了?你要是被綁架了你就眨眨眼!”
“不對,你他媽跟我打電話呢!你要是被綁架了你就咳嗽一聲!”
王浩在那邊急得像個熱鍋上的螞蟻。
許宴被他吼得有些哭笑不得,心裏的沉重感倒是消散了些許。
“我沒被綁架。”
他揉了揉眉心,“事情......有點複雜。”
“複雜個屁!”
王浩恨鐵不成鋼,“有什麼複雜的?不就是她抱著你腿哭著求你原諒嗎?這套路我見的多了!”
“宴哥,你聽我的,男人不能心軟,尤其是在這種原則問題上!你今天原諒她,明天她就敢騎在你頭上!”
許宴沉默。
王浩的話,句句在理。
可道理是道理,感情是感情。
“胖子。”他打斷了王浩的喋喋不休,語氣裏帶著一絲疲憊的懇求。
“這事兒你先別管了。算我......欠你一頓酒。”
電話那頭的王浩又是一陣沉默。
最後,隻剩下一聲長長的,包含著“你沒救了”和“拿你沒辦法”等複雜情緒的歎息。
“行......你是大爺,你說了算。”
王浩的聲音蔫了下去。
“不過我可把醜話說前頭,這事兒沒完。你要是再被欺負了,別怪我直接衝到你家把她丟出去。”
“知道了。”
掛了電話,許宴感覺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他低頭,對上徐慕婉那雙充滿劫後餘生和小心翼翼的眼睛。
她還死死地抱著他,仿佛一鬆手,他就會消失不見。
許宴沒有再說什麼,隻是用空著的那隻手,插 進鑰匙孔,轉動。
“哢噠。”
門開了。
一股混合著紅酒、牛排和提拉米蘇的冷掉的香氣,從門內飄了出來,像一個無聲的諷刺。
許宴沒有動,徐慕婉也不敢動。
兩人就在門口僵持著。
最終,許宴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進去吧。”
他的聲音很輕,也很累。
徐慕婉身體一僵,然後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確認他不是在說反話後,才慢慢地,一點點地鬆開了手。
她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低著頭,赤著腳,默默地走進了這個她差一點就永遠失去的家。
許宴跟在她身後,關上了門。
門內門外,仿佛是兩個世界。
客廳裏,那張他精心布置的餐桌,此刻顯得狼藉又可笑。
冷掉的牛排,喝了半杯的紅酒,還有那個賣相並不完美,他卻學了很久的提拉米蘇。
一切,都像一場未完成的儀式,宣告著今夜的荒唐。
“老公,這些飯菜熱一下還能吃的,我去熱一下。”
徐慕婉似乎害怕,許宴看到這一幕,又會觸景生情,連忙赤著腳,就要去將餐桌上許宴精心準備的飯菜拿起熱一下。
“徐慕婉,其實......”
許宴還想說些什麼,徐慕婉像是害怕聽到什麼一般,端著菜就進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