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思琪趕到醫務室,林溪然看到救星,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從病床上下來,一瘸一拐奔向趙思琪。
“慢點慢點,我的小祖宗。”
趙思琪一把扶住她,嗔怪地瞪了她一眼,目光卻不自覺地飄向一旁的陸承澤。
這不是剛才作為優秀學生代表發言,在貼吧表白牆上炸了的那位嗎?
那張臉,整個南大就沒幾個不認識的,不過他怎麼會在這裏?
林溪然靠在室友身上,頭也不回。
“我們走吧。”
她一刻也不想在這裏多待。
趙思琪攙著她,一步一步往外走。
自始至終,林溪然沒有再看陸承澤一眼。
陸承澤還維持剛在的站姿,僵硬的呆在原地。
他看著林溪然疏離的背影,眼底的墨色越發濃重,最終緩緩垂下了眼簾。
她到底想怎麼樣?
他都低頭了,為什麼連句話都不肯跟自己說。
回到宿舍,趙思琪滿臉八卦:“溪然,你和陸主席,你們兩個不會背著我們偷偷在一起了吧?”
其他舍友也紛紛打趣:“對啊,對啊,溪然,陸主席不會看上你了吧?”
“我們也太羨慕你了,陸主席可是豪門啊,你真是太有福氣了!”
林溪然聽到這些話,語氣十分平淡:“我跟陸主席是有關係,但並不是大家想的那樣,我們是高中同學,陸主席幫我也隻是出於同學關係,而且陸主席他有未婚妻。”
“哦,原來是這樣啊,溪然你見過他未婚妻嗎?好看嗎?”趙思琪繼續追問,其他舍友也目光炯炯的看著她。
“好看!”
“哇,果然如此,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注定不會發生在我們的身上。”其餘舍友一致感慨。
沒有了其他話題,寢室很快陷入安靜,隻剩下窗外偶爾傳來的幾聲蟬鳴。
林溪然躺在床上,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平靜,她不知道還有多少人在議論今天的事。
她隻覺得一陣莫名的煩躁與心慌湧上心頭,胸口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悶得發慌。
宿舍的床墊太軟,將她整個人陷在裏麵,天花板仿佛也跟著壓了下來,讓她喘不過氣。
她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前。
那種被全世界孤立,被無形的惡意包圍的感覺,再一次清晰地浮現。
今天在禮堂門口,陸承澤抱著她穿過人群,那些數不清的目光,像一根根細密的針,紮在她身上。
論壇上是不是已經炸開鍋了?新的流言蜚語是不是已經像藤蔓一樣,開始悄悄攀爬滋生?
可這一次,又憑什麼?
明明是那個人強行抱走她的,她掙紮了,她反抗了,可沒人看見,或者說,沒人關心。
他們隻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
林溪然猛地坐起身,額頭上滲出了一層薄汗。
她不想再經曆一次了,那種被所有人指指點點,走在路上都要被人打量的日子,她一天都不想再過。
她摸索著拿起手機,指尖在屏幕上滑動,最終停在一個備注為“許醫生”的聯係人上。
電話很快被接通,一道溫潤的男聲傳來。
“喂,溪然?”
“許醫生。”
林溪然的聲音有些幹澀,帶著她自己都未察覺的輕顫。
“我......”
“慢慢說,不著急。”
許嘉銘的聲音永遠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
“他回來了。”
“今天我崴腳了,他抱我到醫務室了,被很多人看到,我怕.......”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陸承澤?”
“嗯。”
她覺得胸口那股鬱氣更重了。
“溪然,你現在需要冷靜。”
許嘉銘的聲音依舊平穩,盡量通過手機安撫她的情緒。
林溪然是他一年前的病人,初見時,她將自己蜷縮在絕望的世界中。
他用了一年的時間,用盡各種方法才將她帶出來。
所以無論是出於醫生還是朋友的角色,他都希望這件事對溪然的影響能降到最低。
“他隻是出現,不代表任何事。你已經不是一年前的你了。”
“別怕,你的身邊有我,還有你的朋友,我們都會幫助你的。”
“明天我會來看你,溪然你現在什麼都不要想,閉上眼睛,深呼吸,想象一下周圍都是沙灘......”
她在許嘉銘的安撫下慢慢陷入了沉睡。
第二天是專業課。
林溪然特意提前到了教室,選了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試圖將自己埋進書本裏。
抑鬱的後遺症讓她沒有辦法和人群呆在一起,她害怕被別人看,被別人議論。
隻想成為一個透明的人,誰也看不到。
陽光透過玻璃窗灑進來,在書頁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講台上教師的聲音響起,又停止。
下課了。
她正想戴上耳機,走出教室,一道陰影便籠罩了她的書桌。
林溪然抬起頭,撞進一雙深邃的眼眸裏。
陸承澤就站在她的課桌旁,穿著簡單的黑襯衫,身形挺拔,氣質清冷,與周圍中文係格格不入。
他一來,整個教室的目光都聚焦了過來。
“你的腳怎麼樣了?”
林溪然翻過一頁書,眼皮都沒抬一下。
“不勞陸主席費心。”
他沒有走,依舊站在那裏。
周圍的竊竊私語聲更大了。
林溪然無法忽視那道灼人的視線,她抬起眼,目光裏帶著冰冷與嘲諷。
“主席這麼閑嗎?”
“關心同學,還要做售後回訪?”
陸承澤的下頜線繃緊了:“不是,我隻是路過,順便看看你。”
他聲音壓低了幾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生硬。
這算什麼理由?
經管院路過到文學院。
林溪然覺得可笑,正要開口反唇相譏,教室門口卻出現了另一道身影。
“溪然”
一個溫和的男聲傳來。
林溪然循聲望去,看到許嘉銘正站在門口,對她露出一個安撫的微笑。
他穿著一身米白色的衣服,氣質儒雅,與陸承澤的清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看到他,林溪然緊繃的神經奇跡般地鬆懈了幾分。
她站起身,腳踝的輕微刺痛讓她蹙了下眉。
陸承澤自然看到了突然出現的男生,他的目光在許嘉銘和林溪然之間來回掃視,看著林溪然對他露出毫無防備的笑容,眼神瞬間冷了下去。
這人是誰?
為什麼和溪然的關係這麼親密?
他看向許嘉銘,眼神裏帶著審視與敵意。
許嘉銘也注意到了陸承澤,目光平靜地與他對視,然後禮貌性地點了點頭,並未將他放在眼裏。
“我們走吧。”
林溪然沒有看陸承澤,一瘸一拐地走向許嘉銘。
陸承澤想要伸手去扶,卻被甩開,手僵硬在原地。
許嘉銘很自然地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小心點。”
林溪然沒有拒絕。
兩人並肩離開了教室,身後是全班同學探究的目光。
陸承澤看著兩人離開,林溪然的漠視,那雙眼睛幾乎要灼穿兩人。
心理谘詢室裏彌漫著淡淡的薰衣草香氣。
林溪然靠在柔 軟的沙發裏,整個人都放鬆下來。
許嘉銘的聲音像涓涓細流,引導著她梳理著內心混亂的思緒。
他一如既往輕輕的拍打著林溪然的背部,幫助她調整呼吸。
“溪然,你害怕的是曾經的自己,不是外界對你的評價,這一年你做的已經很棒了!”
“過去的一切就讓它過去,他的出現改變不了什麼,未來會有更好的人在等你。”
林溪然感受著許嘉銘懷抱中傳遞的暖意,慢慢走出陰霾,用初陽的笑容回應著他。
一個小時後,她走出谘詢室,感覺籠罩在心頭的陰霾消散了不少,或許她應該聽從許醫生的話,學著去接納其他人。
天色漸晚。
她走在回寢室的小路上,心情難得地平靜。
就在拐過一個彎,準備走上通往宿舍樓的大路時,手腕突然被一股大力攥住。
她驚呼一聲,後背撞上冰冷的牆壁,激起一陣悶痛。
“陸承澤,你發什麼瘋?”
陸承澤的身影隨之壓了過來,將她牢牢禁錮在牆壁與他之間。
“他是誰?”陸承澤的聲音很低,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每個字都淬著冰。
林溪然看著他,忽然笑了,隻是那笑意未達眼底,反而透著一股涼意。
“陸主席,你這是在查戶口嗎?管得未免也太寬了。”
她的譏諷像是火星,瞬間點燃了他眼底的怒火。
陸承澤不再廢話,猛地低頭堵住了她的嘴。
他粗暴地碾磨著她的唇瓣,帶著懲罰的意味,試圖撬開她的牙關。
林溪然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大腦一片空白,隨即湧上的是滔天的屈辱和憤怒。
她劇烈地掙紮起來,另一隻手用力捶打著他的胸膛,卻撼動不了他分毫。
怒火燒掉了最後一絲理智,她用盡全力,狠狠地咬了下去。
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在兩人唇齒間迅速彌漫開來。
陸承澤吃痛,動作一僵,終於鬆開了她。
他下意識地抬手抹了一下嘴唇,指腹上沾染了一抹刺目的殷紅。
他盯著她,眼裏的風暴非但沒有平息,反而卷得更凶了。
“我再問一遍,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