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救家人性命,我跪在長公主的裙邊,求她高抬貴手。
赤著上身跪在冰天雪地七天七夜,終於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江詩予命人把我抬進屋,下一刻就將我父母五馬分屍。
我磕頭磕到血肉模糊,她隻是紅著眼冷笑:
“當年你爹率十萬大軍踏破皇城,屠盡我江氏皇族,又一場大火燒了幹淨。”
“我費盡心機接近你,不過是借你賀家的勢,助我兄長奪回皇位,報仇雪恨。”
“這份血海深仇,難道是你略施小計就能抵消的?”
我被迫看著爹娘受刑慘死,痛哭一場,從此失明。
後來,江詩予的貼身侍衛患了眼疾。
她神色冷淡地吩咐:
“賀雲舟的眼睛反正也無用了,剜出來給葉璟補身子。”
他們離開後,我顫抖著給雙眼蒙上白布。
我終於累了。
傳說人死後誦往生經滿千日,來世便能投個好胎。
如今,我已經為爹娘誦經九百九十七天。
三天後,當我誦完最後一遍經文,她卻哭著求我。
“雲舟,餘生我做你的眼,別丟下我,可好?”
......
帳內的嬌.喘漸漸平靜,傳出江詩予清冷的聲音:
“進來。”
我神色木然地走到床邊,端上早就準備好的臉盆和清水。
盡管動作很小心,還是有幾滴水灑到床上。
下一秒,我的臉上重重挨了一耳光,耳邊嗡嗡作響。
江詩予漫不經心地賞玩著白玉般的指甲。
“葉璟病剛好,害他著了涼,你這個罪人有幾條命可賠?”
我條件反射一般跪倒在地,一下接一下地磕頭。
“奴才罪該萬死,驚擾了公主殿下。”
沒有聽到江詩予的回應,但能感覺到她身上獨有的茉莉香氣,還縈繞在鼻端。
自從侍衛葉璟患了眼疾,江詩予命人剜去我的盲眼,隻為給她的侍衛補身子之後。
我就徹底安靜了下來,任憑江詩予再怎麼羞辱,我都沉默接受。
“算了,詩予,”葉璟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她的手,引得她嬌笑一聲。
“今天是賀公子娘親的生辰,他心裏一定不好受。”
我雙手猛地攥緊,身體微微顫抖。
果然,江詩予冷哼一聲:
“助紂為虐的千古罪人,死有餘辜!在本宮的公主府裏,不允許再出現這兩個狗男女的名字。”
她的眼底閃現淩厲的凶芒,和身旁的男人眼神交彙時,又瞬間化成一汪春水。
空氣中彌漫著曖昧過後的氣息,我緊抿著唇,剛要退下。
“詩予,你不是最怕黑了嗎?”葉璟溫聲道,“不如讓賀公子掌燈吧。”
“可是賀公子目不能視,怕是不知道蠟燭何時熄滅......不如讓公子用手拿著蠟燭,這樣也能感覺得到。”
江詩予冷聲道:
“葉璟的話,你聽不到嗎?”
我低聲應是,摸過一旁的蠟燭握在手中,垂首在帳外站定。
紅燭搖曳,滾燙的蠟油很快滴落到我的手上。
灼燒的痛感傳來,很快手背就被蠟油覆滿,好像捧著一塊燒紅的烙鐵,我死死皺著眉頭,努力忍受著疼痛。
帳內的喘.息忽高忽低,情動時女子低低的聲音傾瀉出來。
“阿景......阿景......”
雙手一個顫抖,差點拿不住蠟燭。
回過神來,諷刺地笑了一聲,她一定是在呼喚她的葉璟。
怎麼可能是叫我的表字,景年呢?
江詩予恨我至極,再也不是從前那個笑意盈盈地喚我景年的少女了。
天色將明,江詩予剛下床就看見我滿手的狼狽。
她的聲音裏有一絲壓抑的惱怒:
“你就這樣拿了一夜嗎?”
“殿下.體貼公子,我這裏有一瓶上好的燙傷膏,我幫公子塗上吧。”葉璟溫聲道。
火辣辣的疼痛瞬間從手上傳來,比起蠟油的燙傷更讓人痛不欲生。
我痛呼一聲甩開手,就聽見桌椅翻倒,葉璟悶哼一聲。
“好大的膽子!”江詩予怒喝一聲,下人們齊刷刷跪倒一片。
“葉璟好心給你上藥,你竟這般恩將仇報,果然是罪人之子,絲毫不懂得感恩。”
“現在就滾出去,繞著公主府三跪九叩,為葉璟的身體祈福!”
她冰冷的聲音在耳邊回蕩。
葉璟趁機靠近我耳邊低聲開口,“他們都死了,你怎麼還不去死!”
我不可避免又想起那天。
江詩予兄長在我爹的擁護下登上皇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斬了賀家滿門。
我爹一生戰功赫赫,受百姓愛戴,更是視江詩予兄妹二人為己出。
爹娘被五馬分屍後,屍塊扔到亂葬崗,我隻敢在隱蔽處為他們安葬。
民間有傳說,人死後,如果有親人為其誦往生經千日,便可洗刷一世罪孽,來世安穩一生。
所以,我隻想讓他們幹幹淨淨地走。
如今我已誦滿九百九十七天,還剩最後三天。
三天後,我真的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