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賀沉野醒過來,已經是兩個小時後。
保潔發現他躺在地上趕緊叫來救護車,這才讓他醒了過來。
而桑以念再回來,已經是兩天後,身上還是兩天前那套衣服。
想來這兩天都寸步不離的守在牧予深的病床邊。
桑以念疲憊的走到床邊親密的摸著賀沉野的頭發將他喚醒。
過去六年,每天早上她都是這麼溫柔的和賀沉野溫存的。
溫柔,親昵,溫暖,動作間注入了無數愛意。
從前,賀沉野會沉溺在她眼中的愛。
但現在,曾經讓賀沉野悸動的愛意漸退,隻剩下別扭與躲閃。
“回來了?”
眨了眨眼,賀沉野後退避開她的動作,但桑以念不願意。
她深深皺著眉,凝視著賀沉野額頭的傷口,原本鬆懈下來的精神緊繃了起來,緊張的查看傷勢。
“什麼時候受的傷?怎麼沒和我說?”
桑以念指尖輕碰賀沉野額頭模糊的傷口,蹙眉麵露心疼。
“疼不疼?處理過了麼?”
賀沉野搖了搖頭。
桑以念見他連受傷都一聲不吭,眼神瞬間從心疼轉化成愧疚自責。
“對不起,這幾天忙著工作忽略了你。”
“沉野,這段時間我都不走了,我就陪著你,我再也不會讓你受傷了。”
桑以念眼中的愛濃烈炙熱不像假的。
但這個承諾,賀沉野已經不相信了。
他早已經遍體鱗傷,這些傷還全都拜桑以念所賜。
現在唯一不再受傷的方式,就是永遠離開桑以念!
桑以念確實說到做到,往後的一段時間寸步不離他的身邊。
就連參加宴會,也要把他帶在身邊。
隻是沒想到,桑以念粘著他的行為引起了某人的不滿。
宴會進行到一半,一位工作人員走到賀沉野麵前示意他跟著離開。
以為是什麼人約見,賀沉野跟著走了過去。
快走到宴會的中心,賀沉野才發現不對勁。
他停下腳步,後退警惕的盯著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見他一停,腳步也跟著頓住,然後轉過身,緩緩抬起頭。
是牧予深。
對視上他的眼神,牧予深惡意的笑容突然放大,賀沉野自覺不對勁,但想避開時已經來不及了。
牧予深故意踉蹌了一步,然後猛地將一旁高高立起裝飾用的香檳塔推向他。
嘩啦一聲——
千萬塊玻璃摔破往外濺。
賀沉野後退了一步想避開碰濺過來的玻璃。
“啊——”
突然,牧予深突然捂著脖子尖聲慘叫。
沒等賀沉野反應過來,他身後突然竄出一個身影抱住牧予深,突如其來的動作撞的賀沉野失去平衡。
等賀沉野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躺在地上,身上被倒下的香檳塔紮的滿身玻璃。
身上源源不斷流著血,渾身撕裂般的疼痛。
桑以念的嘶吼聲傳到耳邊。
賀沉野睜開被鮮血染紅的視線,看見桑以念驚恐的撲了過來,紅著眼顫抖著將他扶起。
眼中止不住的心疼慌亂,連聲音都控製不住的顫抖。
“還愣著幹嘛,快叫車送醫院!”
“沉野對不起,對不起我剛剛沒有拉住你,對不起我剛剛......”
桑以念剩下的話哽在了喉嚨。
賀沉野清楚她要說什麼。
對不起她剛剛第一反應遵循是內心想法護住了牧予深。
對不起剛剛在她的心中,牧予深才是她的第一選擇。
賀沉野眼睫顫了顫。
下一秒,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再次清醒他發現自己被送到了桑以念名下的私人醫院。
他想起身,眼前卻陣陣發黑,查房的護士見他清醒,連忙過來阻止。
“現在千萬不能動,昨天光取你身上砸進去的玻璃就取了四個小時,亂動傷口會崩開。”
說著,護士解開他的衣袖查血壓,胳膊上麵的針孔恰好暴露了出來。
賀沉野發覺不對勁,“你們抽我的血了?”
護士手上的動作一僵,很快反應過來,“就是普通檢查。”
檢查繁瑣,等護士做完檢查離開,賀沉野已經昏昏欲睡。
“桑總。”
聽到一聲恭敬稱呼,賀沉野突然睜開了眼。
“你沒有亂說話吧?”
“沒有,他還不知道被抽血給牧先生的事情。”
“那就好,最近觀察一下他的情況,沉野有凝血障礙,昨天又抽了400cc的血,我怕他有不舒服。”
賀沉野的心一點點沉了下來。
渾身發寒,身體上百道傷口後知後覺的痛了起來。
原來身上那個針孔真是抽他血的。
他貧血嚴重,桑以念平時見他指尖出點血都要擔心。
現在,居然為了牧予深,在他受傷的情況下還抽了他400cc的血。
桑以念一顆心,原來不是分成了兩半。
而是全然砸到牧予深身上了。
護士做完檢查離開,賀沉野蜷縮在床上,荒唐的想笑,眼淚卻不受控的浸濕枕頭。
此刻他隻能慶幸,慶幸自己馬上就要離開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桌子上的電話響起,是桑父打來的。
“沉野?”桑父嘶啞的聲音帶著質問試探,“移民手續已經在最後一步了,你不會後悔吧?”
賀沉野眼睫顫了顫,聲音平靜堅決。
“不會。”
“辦完手續給我買張機票,我要第一時間離開。”
“沉野,這是在和誰打電話?”
房門被從外麵推開,桑以念突然出現在門口,目光溫柔的問道:“臉色這麼沉重,又是買機票又是離開的,是有什麼事麼?”